女帝的年下卿卿+番外(49)
作者:枫眷
来去不足半刻,云葳裹着一丝凉气钻进了文昭的马车。
文昭的视线随着人游走,直至云葳落座,都未曾瞧见云葳低垂羽睫掩映下的眸光。
等了须臾,见人不发一言,她便直接吩咐:“回府。”
“怨孤了?”
直觉告诉文昭,方才还开开心心的小兔子,这会儿的情绪有些消沉,她沉吟须臾,还是开了口。
云葳胡乱的摇了摇脑袋,什么也没说。
文昭的凤眸微微觑起,悄然朝着云葳挪了挪身子,探出手掌将人揽入臂弯。
待垂了视线过去,她眸光一怔,柔声轻语:
“诶,真成小兔子了?眼眶通红,方才哭过?跟孤说说,为何伤心了?”
云葳将脑袋埋的很低,固执回嘴:“没哭,风大眯眼睛了”。
可沉闷的鼻音将她卖了个干净。
文昭一时也摸不透,云葳是与宁烨相处多时有了感情,舍不得分开,还是在生辰之日相见,情绪太过敏感,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思忖须臾,她试探着出言:“年前你陪孤喝酒,今夜回府,孤陪你喝酒如何?出来的如此快,该是没吃东西,回府传膳,陪着孤吃些?”
“嗯。”云葳抿嘴应承了一声,听着糯叽叽的。
文昭宠溺地搓了搓她的小脑袋,与人打趣:“抬头,车下大灰狼最爱吃小兔的眼泪了。”
“噗嗤——”
“乖,回府喝酒去。”
第37章 赴京
暖茸鹅黄破尘泥, 纤柳轻舞软丝绦。
“殿下,入鄂州境了,要休息吗?”槐夏在马车外扬声询问。
“嘘…”文昭透过半开的车窗,眼神点落云葳沉静的睡颜, 与人轻语:
“小声些, 莫吵醒了她。直接赶路吧, 不必停。”
云葳近来被文昭灌了好些酒水, 自上元夜始,小东西的心绪就一直有些消沉。
文昭得闲, 便日日入夜与人对饮, 从醉醺醺的云葳口中套出了好多心里话。
元月廿十一早,一行人启程返京,彼时云葳沉溺于睡梦, 是被桃枝背上舆车的。
都怪文昭昨夜毫不收敛, 让人宿醉一夜不说, 竟迷糊糊睡到了午后,马车已驶出百余里,云葳都毫不知情。
车马徐徐, 蹄过扬烟,夜幕低垂之际,一行人停驻于汉州城外的一处馆驿。
云葳倒在摇晃的马车内昏睡了整日,此刻整个人宛如一个不知把魂儿丢去了何处的小傻猫。
文昭伸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睡了一日一夜,还未清醒?到驿站了,下车。”
“驿…什么驿站?”
云葳一脸迷茫, 将小脑袋探出窗外,四下望着全然陌生的风物, 暗道大意。
若是文昭把她卖了,她也不知情的。
文昭轻嗤一声:“傻透了,孤不认识你。”
云葳眯了眯眼,将软绵绵的双腿自座位上挪下来,扶着桃枝的手探出马车,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与人咬耳朵:
“姑姑,这是到哪儿了?为何启程时无人叫我?一睁眼背井离乡,很吓人的。”
“汉州的一个县城。”桃枝莞尔轻笑:“婢子也得叫得醒才行啊。”
文昭被秋宁抱上了轮椅,路过云葳时,甚是板正的沉声吩咐了句:
“跟上,来孤房里。”
云葳腹诽,文昭变脸飞速,在自然流露与演戏诓人间切换自如,也不知哪一面才是她的庐山真面目。
随人亦步亦趋走进馆驿的房间,文昭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来,陪孤饮酒。”
云葳下意识倒退两步,满脸抗拒的慌忙摆手:“臣不胜酒力,殿下,换个人陪您可好?”
“抗命?”
文昭哼笑一声,眸色虚离地望着房门外的重重人影,与人低语:
“非是在孤府上,孤可不纵着你,一言一行三思再动。”
话音入耳,云葳抿着小嘴,脚步生风地接过酒盏来,垂着眸子斟了两杯酒,先拎了一杯在手:
“殿下恕罪,臣错了。”
“自罚三杯。”文昭把身前的那杯也给人推了过去,容颜并话音清冷。
“是。”
云葳头皮发麻,她觉得再如此喝下去,非成个傻透的酒闷子不可。
但碍于文昭的命令,她只好连灌了三杯酒水入喉。
只是今日的酒水,好似有些清淡。
“坐吧,莫再让孤废话。”
文昭拎过酒壶来,悠然自斟自饮,压低了嗓子对着云葳道:
“郁郁不得志的人该是个什么心绪,你应该有数。以后每日都如此做戏,可能胜任?”
云葳恍然大悟,文昭是要旁人觉得,她是个醉生梦死混日子的闲散宗室,只会拉着属官借酒浇愁,一蹶不振,遂正色回应:
“臣尽力。”
“干了。”文昭以酒杯轻碰她的杯沿:
“除了你,孤身边的人,跟了孤许多年。孤一个眼神,他们便知后续三步如何走。京中不比襄州,丫头,回去机灵些。”
“是。”云葳深感压力萦怀,揣摩上官的心绪,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她眼前人还是曾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
二人也无饭食,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喝干了一壶酒。
尽管壶中酒勾兑了清水,但云葳如今的酒量,依旧扛不住,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被文昭套了多日话,她已有了经验,会在神志不清前,尽力管好自己的嘴。
“孤今日午后得了京中齐相的密信。”
文昭见云葳的眼神飘忽迷离,知晓时机已到:
“国朝对西辽的战事吃了败仗,元邵不肯带兵驰援,却要遣定安侯宁烁与萧帅去。依你之见,孤该插手拦阻吗?”
“臣…不,不懂战事。”云葳半撑着脑袋,喃喃敷衍。
“宁烁与萧帅若去,怕是有去无回,你定然猜得出。”文昭分外清醒:
“即便宁烁的戏码天衣无缝,元邵为揽权,仍要除去他。同为军侯,对朝廷的忠诚却天壤之别,不是么?”
“有去无回,枉送性命?”云葳摆手不屑一笑:
“怎么可能?宁家武将世家,萧家自不必提,若这二人出兵挂帅,如今已四分五裂的西辽非得哭爹喊娘不可。”
文昭哼笑一声,又拎了一壶酒水,塞进了云葳的小手里:
“会跟孤演戏了?想是酒喝得不够,再喝半壶。”
云葳把眉心拧成了“川”字,盯着酒壶半晌,拗不过文昭凛冽审视的眸光逼迫,无奈灌了自己半壶酒:
“殿下,真不能喝了,臣会傻的。”
文昭并不急着言语,只靠着椅背安然等候,待到云葳的眼睑低垂,羽睫不住的闪烁着上下交缠时,她才开口:
“宁烁是你舅父,你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舅父?”云葳半趴在桌上,困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宁家非佞臣,从不曾仗着军功耀武扬威,我不想他们有事,不想…”
“是啊,孤也不忍。”文昭长叹一声:
“元邵曾也是随祖父马踏四方,一腔热血的赤胆小将。今时身为军侯,仗着为大魏守疆平乱的功绩,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谁家臣了。此番孤若拦,朝中必有一番大动荡。”
“建功殊不易,守心实至难。”云葳的明眸已经没入眼睫,口齿囫囵不清:
“高位迷失者,数不胜数,正常…”
“前雍孝文帝写在《帝行》一书中的话,你怎会?”
文昭端着酒水的指尖微微泛白:“林老教过你这本书?”
“……”
小鼻子轻微翕动,云葳已然昏沉入梦。
文昭的问题飘散于虚空,没有等来云葳的回应。
“得失取舍,唯以大业计。”文昭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水,喃喃自语:
“孤不能再隐忍了,待到国朝良将忠臣尽失,即便孤得了正位大统的清名,彼时失去的再无可挽回,孤不该如此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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