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前任高攀不起(7)
作者:江暮无尘
翟星眠追梦追了十几年,早就融入骨血,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枕边人,怎么可能舍得要她放弃。
但是苏见月对沈照没好印象,觉得这人幼稚还脾气大。
有次她去看翟星眠比赛,两个人举止亲密了些,沈照当众给她脸色看,偏偏她还没办法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结下了梁子。
所以故意茶言茶语道:“沈照应该同意了吧,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快乐么?如果我要是她肯定就同意了,大不了就养你一段时间呗。”
可是让苏见月没有想到的是,翟星眠有些尴尬,只真的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她没同意,我也并不打算去了。”
“不去了?”苏见月顿时没了玩闹的兴致,睁大了眼睛,一边咀嚼着烤冷面,一边问:“为什么?”
“你上个月不是还很高兴,和我说拿到邀请函了么?不会就因为她不同意吧……”
苏见月眉头稍稍蹙起:“她说要和你分手,那就分呗。拿分手来逼你,她是喜欢你,还是想控制你?”
新仇加旧恨,苏见月对沈照的印象更差了,她回顾往事种种,甚至怀疑,沈照是不是真的喜欢翟星眠,翟星眠会不会只是对她有滤镜?
苏见月心神一动:“还有,每次你赢了比赛,想找她分享,她都是怎么做的?迎头给你浇盆冷水,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下一个不香么?”
哪有人会不遗余力地打击自己爱的人?
苏见月甚至觉得,翟星眠这些年性格变化这么大是不是也和她的打击有关系。
之前还以为是她长大了,沉稳了,才没那么骄傲,可现在想想,她语气中满是对自己能力的不相信,和从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苏见月忍不住说:“真的星眠,不行就分了吧。”
“好了,苏,别生气了。”翟星眠轻声安抚她,眼神往浴室飘:“她也是为了我好,希望我不要得意忘形,之前我没有进校队的时候,她还鼓励过我,你忘记了么?”
“她对我很好的,今天还给我买了花,去学校门口等我。”
“我不去也不全都是因为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放心吧。”
苏见月见劝不动,也没什么办法,也怕说多了,翟星眠恼。再者不做职业球员也没什么不好,翟星眠还有其他选择,何必非要落下一身伤病。
只好含糊地说: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真的,星眠,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那一定得是你自己想要的选择,不要为了某一个人,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我明白。”翟星眠笑,打趣道:“就像是当年,你支持我不要受到我妈妈的控制,是么?”
说到这个,苏见月不禁心里发虚。
忽然眼睛一亮:“诶,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找你妈了?”
第6章
翟星眠是移三代,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父亲上大学时认识了留学的母亲,一毕业就结了婚,后来有了她。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却在她七岁那年分崩离析。
倒也不是因为出轨、家暴这种原则性问题,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
父亲翟将宇是学艺术的,身上有股清高气,没有稳定工作,也不屈从现实,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幻想,自称是个画家。母亲林书听了就讽刺他,是一幅画都没卖出去的画家。
不是没有人想买他的画,只是画的价格定的太高。买家说,可以给他五十美元,翟将宇一听,牛脾气上来,说对方不懂艺术,是在侮辱他的画,对人连赶带轰。久而久之,连询价的人都没有了。
林书当初喜欢翟将宇,是因为这种清高,后来离开翟将宇,是觉得他心比天高。
翟星眠依稀记得,林书那时喜欢躺在沙发上看一个日剧,《四重奏》,看到翟将宇从画室走出来,她就会突然高声念起里面的台词。
“二十岁的梦想光芒万丈,三十岁的梦想不值一提。”
“把音乐当兴趣的蚂蚁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把音乐当梦想的蟋蟀最终陷入了泥沼。”
“有梦想有能力是一流,有能力没梦想是二流,没能力没梦想是三流,没能力有梦想是四流。”
“我的丈夫,就是个四流的画家。”
翟将宇装做没有听见,从客厅穿过,倒了杯水,又回到他的画室,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变本加厉。他着魔似的画,突然有一天,向家人宣布他要四处旅行作画。
他认为是这座城市禁锢了他。
林书再也没办法忍受不求上进、整日做梦的丈夫,两人分道扬镳。
林书本来就是为了爱情留美,翟将宇才是把她困住的枷锁,离婚后如自由的鸟,飞回带有她厚重思念的故土。
翟星眠那时七岁,母亲平日工作忙,父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过去七年,多是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
如果跟着母亲,就意味着好多年不能再见,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林书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淡淡看了翟星眠一眼,头也不回地登了机。
起初林书还每个月回去看翟星眠,后来事业有所起色,越来越忙,母女俩从一月一见到半年一见,最后到一年一见。
夸张点说,如果不是林书每个月寄来的抚养费,翟星眠都快要忘记她了。当然,翟将宇还是翟将宇,他用自己的画当做抚养费,依然笃定,他的画价值连城。
后来翟星眠一点点长大,上了大学,差两个月成年。本想着减轻家庭负担,上个学费低点,奖学金高点的学校,林书一通电话决定她的去处。
耶鲁大学。
林书曾就读的学校。
林书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过去了一次,给了翟星眠一张卡和一把公寓钥匙,并且表示希望翟星眠毕业后可以回国帮她。
翟星眠看着钥匙和卡觉得为难,她想说对于未来自己已经有了想法,爷爷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让她收下。
爷爷说,她是对你愧疚。当初你那么小,她不是没机会带你走,但她怕自己忙,照顾不好你。
翟星眠只好收下,但只要自己有钱,就不会动那张卡。
再后来,翟星眠拼了命进了斗牛犬队,脑子里全是上大学那年母亲和她说的话,她思来想去,并不想瞒着母亲,郑重其事地给林书拨了通电话。
“妈妈,我有事情想和您说。”
电话那头有吵杂说话的声音传来,林书先应对方,又回过头问:“怎么了,没钱了?”
“不是,我……”
林书打断她:“星眠,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一会儿再拨给我,好么?”
虽是问句,可语气沉稳干练,再加上高跟鞋雷厉风行的声音,像是不容置疑。
“我想做职业橄榄球球员。”翟星眠脱口而出。
空气顿时凝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高跟鞋的声音停了,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林书好像保持拿电话的姿势很久,转身:“会议取消。”
那天林书去了趟纽黑文,三天后又离开,回国后办公桌上多了一张卡和一把钥匙。
翟星眠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如果你执意要像你的父亲一样让我失望,那么我只能停止对你的经济援助。”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是林书最后对翟星眠说的话。
十八岁的少女为了梦想一腔孤勇,从此再也没打过那个电话。
巨额的学费像大山一样压在翟星眠的身上,但她不想和爷爷奶奶伸手,况且也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刻,她学习成绩很好,有奖学金,还可以兼职,只是再不敢松懈。
她把这件事说给苏见月听,苏见月很是激动,怒气冲冲:“你又不是她的附属品,她凭什么把自己的想法施加在你身上,妄图控制你的人生!”
她十分支持翟星眠的选择,想借给翟星眠一点钱度过难关,但是她自己也是个穷光蛋,实在无能为力。出了个馊主意说,跟她父母借,翟星眠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