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同行(93)

作者:七画


闻奈愣了一下,觉得这应当是占有欲在作祟。

“你的素材拍够了吗?”闻奈用小指勾了下她的掌心。

“还不够,多拍点,她们才好剪辑。”宋卿顺势握住,摩挲着那枚她十分熟悉的戒指,尺寸大了些,套着很松垮,轻轻一挣便落了下来。

闻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当着她的面试了试其他的手指,食指,中指,最后是无名指。

“怎么样?”闻奈摊开手掌问她。

戒指安稳地戴在食指上,宋卿松了口气,心里又涌起失落的情绪,“还可以。”

闻奈猜到了她的心思,却只当不知道。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水汽从刀劈后的截面浸出来,带有明显的松脂香气,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有种松涧冷雾的薄香。

掌勺的厨子开始给裹了粉的鱼肉过油,几条黄鲤鱼是就近从河里捞出来的,颜色和香气都十分诱人,宋卿站起来,离得不远,好让画面都在镜头里。

厨师用勺子给鱼块淋油,爽朗地笑,“离远点儿,别让油崩着了。”

宋卿又往后面退了几步,余光瞥见,闻奈方才坐着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失了下神,恰逢宋斯年打了电话过来。

宋卿关了运动相机,走到信号好点儿的高处,接通了视频,两张脸映入眼帘,占据了完整的屏幕。

顾十鸢脸上沾着泥,言笑晏晏,“么么,我今天捞了一窝猫仔。”

说罢,从屏幕中消失不见。

宋卿皱起眉,瞥向默不作声的宋斯年,有些生气,“你让她去一线了?”

顾十鸢是检测院的实验室主任,平时偶尔会随车,都是小打小闹的差事,是个学院派积极分子,野外经验严重不足。

在计划任务中,除了曾在一线呆过的工程师,她们主要应当承担后勤工作。

宋斯年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行动稍有迟缓,长时间举着手机骨头会疼,机械地换了手,笑说:“景阿姨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哪儿敢啊。”

“你快看!”顾十鸢从宋斯年背后跳出来,怀里抱着两只乌云踏雪,又凶又横地朝着她龇牙咧嘴。

宋斯年解释说:“是在寺庙附近救助的流浪猫。”

平乡村比安乡村地势还要低矮些,村落夹在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间,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村落,最安全的山巅有座山神娘娘庙,被临时征用来当营地。

只从手机里的画面来看,营地的条件比宋卿这边住的帐篷好了太多,至少地面铺了青石板,虽然位置比较窄,但排水的能力强,地面能保持干爽。

顾十鸢说:“你说我把它们送给景女士怎么样?”

宋卿笑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那边映过来忽闪的火光,宋卿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下,问:“后面是怎么了?”

“篝火晚会。”宋斯年笑吟吟地侧身,好让她能看得清楚。

顾十鸢附和道:“苦中作乐嘛,反正晚上又不能睡得太死。”

她好像很少见宋斯年在工作状态的时候笑过,可能是今天的天气足够好,让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松,笃定救援结束的日子不会太遥远。

她看见宋斯年额角添了新的伤口,与断眉的疤痕相得益彰,显出几分气魄来,顿了下,说:“小心点,注意安全。”

宋斯年回望过去,“你也是。”

闻奈接到了林星禾的通风报信。

“小姑,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把观山澜的房顶给掀起来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

闻奈道了谢,林星禾害羞极了,扭捏地说准备开巡回演唱会,留了几张VIP的票,让她一定要来。

闻奈挂了电话,在十分钟之内便接到了观山澜的消息。

林潮海并未直接联系她,中间传话的人是闻奈的大伯林钦,男人的嗓音含着淡淡的愉悦,说:“你的人事任命下来了,来丰达帮大伯做事。”

这本就是闻奈与林潮海的一场交易。

林家掌权人这些年以来驭人心的权术并不高明,没有长进,当年用威逼利诱的手段逼迫闻奈的父亲林言,如今也是同样的套路。

对于林潮海来说,林言与闻奈的不妥协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这个积威甚重的掌权人脸上。

但就像闻奈原来的理解,林家成器的不成器的孩子多,林潮海不见得多看重她,他愤怒的只是有人会反抗他的权威罢了。

他若真心疼闻奈,便不会把她派入丰达地产,处处受林钦的掣肘。

但面对林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闻奈除了妥协,别无他法,她答应做林家最乖巧的孩子,做林家嫡系最锋利的磨刀石。

前提是她的婚姻自由,并且永远不会改姓林。

这是闻奈被囚禁近一个月,才勉强争夺来的权利。

当然,林潮海也未必非要答应她的要求,但以宋卿的名誉与前程做要挟,闻奈难免会如同她的父亲那样,挣得个鱼死网破的境遇。

林钦不把闻奈当做威胁,但也要为林星禾的未来考虑,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他可以捧着自己的侄女,但不会让她接触核心权力。

他说:“下个月,你可以来报道了。”

闻奈笑说:“谢谢大伯。”

她们虚与委蛇地寒暄,还没入职便让闻奈感觉到疲累与厌倦。

林钦最后说:“听大伯的话,早点回家,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闻奈不置可否。

林钦最后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

闻奈觉得烦,靠着树木愣了会神,没过多久,天幕突然沉下来,砸下来黄豆大的雨点,雨势突然变得迅疾。

远处有人在喊,“防雨布!市里发来了红色暴雨预警!”

第78章

凌晨两点,最新消息,省道塌陷了。

临时居所里,所有人都很沉默,宋卿佩戴的是卫星通信设备,即使如此,仍和防汛指挥中心断了联系。

徐文渊膝盖受伤,小幅度晃荡着,“安乡村的雨量报警器没有示警吗?”

当地工作人员脸色难堪,左右踱步,“本来是正常运行的,但是前段时间有几只野猫往里面撒尿,半夜触发了警报,就......暂时关了。”

徐文渊觉得不可思议,“啊?!那不是联网的设备吗?!”

那人觉得尴尬,扯着唇角讪笑,“乡下人,防汛知识薄弱。”

不止是徐文渊,连陈最这个门外汉都觉得无比荒唐。

安乡村的房屋散点分布,受灾不是最严重,但救援条件却是最艰苦的,临近傍晚的时候,消防力量已经源源不断地往平乡村输送了。

剩下两支云天的队伍,队长是个络腮胡,一下子没了主意,“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救援工作继续进行吗?”

“等等看吧。”陈最沉声道。

安乡村的人员伤亡比例较轻,车辆运输设备有限,像孕妇这种需要紧急治疗的对象,被加急送往了苍溪县城,留下的大多是行动自如的青年人,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伤员转移的问题。

这是眼下最有利的消息。

倏地,白炽灯灭了。

“咚咚咚”一阵激烈敲打的声音传来,帐篷外临时搭建的照明系统被狂风刮倒,砸到了旁边的铁皮厢车上。

“我去看看。”陈最坐立难安,立刻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络腮胡队长拍了下大腿,拆了件黑雨衣套上。

此刻,帐篷内外漆黑一片,营地背靠政府征用的二层民房,玻璃窗从楼下砸下来,瞬间被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像极了惊诧的雷声。

入睡的人受了惊吓,像沙丁鱼似的涌出来,挤在狭窄的屋檐下,交谈声和脚步声乱糟糟地混成一片。

有人问:“叔,怎么停电了?”

村长站出来安抚人心,“被风刮了,你们别挤在门口了,小心吹风受凉,麻烦得很。”

那人拢了拢披肩上的长衣,试探地问:“那咱们还呆这儿吗?”

“去苍溪县的车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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