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限定(3)

作者:观棠也


时间晚了肚子又饿,只能依靠家里的存粮。

周令也接了钱,但是神情尴尬的说她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学校解决的,家里可能没有什么吃的。

我说没关系,如果家里找不到吃的我就下楼去买点烧烤。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烧烤店开到凌晨两点。

最后她在家里找到一桶红烧牛肉面。

我烧了开水泡了面,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周令也开着一盏小橘灯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写作业。我白天买的包子被她放到了一边。

“你怎么不开大灯?”我几乎是本能的要去找大灯的开关。

周令也说:“大灯坏了。没关系,我作业快写完了,一下子就好。”

“这样会坏眼睛的。”我拿着泡面在她身边坐下,看看她作业本上的数字又很快挪回目光。

说起来人真的是很双标,今天我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画画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眼睛的事儿。但是一看到周令也恨不能贴到作业本上的样子我就觉得她不可以这样做。

我无所谓的事情她不能也不在乎。

但是为什么她不能不在乎?

我想可能是来自于她昨天没让我流落街头。

毕竟流浪狗都知道对好人摇尾巴,表达感恩。

周令也没听我的,继续贴在本子上写作业。

我也没理她,找到位于门口的大灯开关按了一下,屋顶上的顶灯果然没亮。我又把开关关了,在通往厨房的狭窄走廊上找到了嵌在墙里的电闸。

一排电闸里只有一个开关是被拉下去的。我把它抬起来,再回客厅按开关的时候,白炽灯大亮,刺眼的光芒让周令也丢掉笔,捂住了眼睛。

我又关掉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最终呈现一个干巴巴的问句:“怎么了?你不能看见光吗?”

周令也还是捂着眼睛,“不是,我只是不喜欢太亮。这个灯太亮了。”

“对不起。”我马上道歉,“是我自作主张了。”

周令也摇摇头,捂住眼睛的手松开,指一指我刚才泡的面说:“快吃吧,面都要泡烂了。”

我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在地板上坐下,泡面果然软了。我几大口把面胡乱地往嘴里塞光,周令也握着笔的手一伸,从她边上拿来包子递给我,“这是你的吧?”

我还在刚才无意刺伤她眼睛的尴尬窘迫之中。她坦然地递过包子来的时候我更是局促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

一把抢过包子,我也没管周令也“诶诶,凉啊!”的惊呼,两口吃掉了。

这包子比我白天吃的更噎人了。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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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主角

周令也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接过大口喝光了,感觉又被救了一次。

“谢谢。”

周令也的“客气”还没有说出口,手机铃声打断我们的客套。

我和她不约而同低头去找,铃声来自我的手机。

是我爸。

当然是我爸。

我拿着手机在周令也的家里环顾一圈,没有找到合适避开她接电话的地点,干脆坐到沙发上接起来。

我爸,陆建军,年近四十的男人拥有一把浑厚的嗓子,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问我:“你拿家里钱了?”

我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皮垂下去,不看周令也,只看自己的脚踝,“拿了啊。”

“还回来。那是你妈买项链的钱。”

他说的简单,我嗤笑一声:“她把我赶出去,我没钱了。”

“所以你妈给你找了工作啊,去那个什么厂不是挺好吗?你自己吃不了苦,赖谁?”

“好个屁。”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我就来火,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了,“她他妈的是让我去正经厂子吗?你告诉我济宁路除了鸡窝哪儿还有厂子?!”

众所周知,济宁路是丘市的红灯区。

一想到贾芳明故作轻描淡写地让我去那种地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也好歹是我爸!你女儿去做鸡你就有面子死了是吧?”

我爸显然是不知内情,听完我这么骂他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电话里至少安静了五秒钟,他那种‘我再有问题也是你老子’的派头就摆了出来,“那肯定是你听错了!你妈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你别跟我扯这些,赶紧把钱拿回来!否则我揍死你!”

“揍,你有本事找到我你有本事就来揍!”我后槽牙都咬紧了,一字一顿的骂他,“你说得对,我妈是不会让我去那种地方的,毕竟我妈早跑了,不要咱俩了!”

“你妈不要的是你这个赔钱货!”

好,我怒气之中戳中了陆建军软肋,活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手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僵了三秒钟,后知后觉的发现陆建军骂完那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抬眼的时候果然对上了周令也忧心忡忡的眼睛。

有一瞬间我被她的眼神击中,走神到十万八千里想要问她一句‘你的眼睛里是只能装下我一个可怜人,还是能看到全世界的流民?’

不过我张嘴的时候说的是:“我爸,又发神经呢,不用理他。”

周令也的五官没有动,看向我时连眼睛的弧度也没有动,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底氤氲了一层水雾。

“你在可怜我吗?”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说出口。

周令也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重新看向她摊开的作业本说:“没有。”

“不用可怜我,也不用心疼我。”

我换了个姿势,躺在单人沙发上,腰腹坠入沙发软垫,膝弯和脖颈搭在沙发扶手上。不舒服,但是我没有动,看着周令也摆弄作业和笔,“我习惯了。反正我爸就是这么个人,贾芳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否则我也不会没有大学读。”

周令也的手摸着笔,提起来又放下,放下再提起来。如此反复几次无用功之后她叹一口气,转过身很无奈地说:“陆祺燃,我真的没有可怜你。”

“那你为什么做出那个表情?”

“因为。”周令也吞了一口唾沫,下了很大决心地说,“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和爸爸说脏话。”

我悟了。

我忘了,周令也全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好孩子’气息,她的生活肯定一直是按部就班的:听爸爸妈妈的话,上学放学,一丝不苟地完成作业,考班级甚至年纪第一……

她可能在今晚之前都没有一次性听到过那么多‘文明用语’,更何况还是对自己爸爸说。

我翻身坐起来,恢复盘腿的姿势举起双手,“我错了。”

周令也一双亮晶晶的笑眼看着我,小橘灯的暖橙色把她的眼睛照得透亮,泛着橙光。

我看见她笑,分明是被她笑话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心。我故意用莫名其妙的古怪腔调逗她更开心:“是我不对,我应该说普通话,做文明人。”

周令也就捂着嘴,笑歪在沙发上。

她的长袖滑落下来,手腕外侧光滑一片,但我却想到她手腕内侧弯弯曲曲的疤。

陆建军到底没有找到我。

任凭他想破脑袋——当然他根本不会去想,挂断我的电话之后他估计又重新拿了钱给贾芳明——但总之他肯定不会想到我其实就在离家一条小路远的隔壁小区。

我渐渐开始习惯在周令也家的生活。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之后随便找点东西吃,然后就开始画画。

我在网上看见一个比赛,如果能得奖,最低也能有五百块钱。我打算试一试,如果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这个比赛也不需要我交钱参加。周令也说我这样很好,每天放学看见我的时候就会问我的进度。

对,我每天晚上会去接她放学。

她也渐渐习惯了我的存在,至少放学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把书包交给我拎,而不是问我是不是专程来给她拎书包的了。

所以我每天去接她的时候会把速写本也带上,给她看我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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