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76)
作者:卢秋柏
她极目远眺,几乎能看清月亮上的朦胧树形和传说中伐树的影子。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姜林转头看去,明月映在她眼眸之中,衬得人眸子格外明亮清澈,微风拂过她散落的头发,眉眼间的愁绪化开,是少见的柔和放松。
看上去还颇有一种孤高凭栏望的氛围。
就是诗不太应景。
她难得刻薄道:“诗人臆测罢了,说不定人家不悔呢?”
陆秋白回过头,姜林不依不饶道:“再说了,我不是人?在这里喊什么孤寂?”
陆秋白敏锐地察觉到姜林心情似乎还是很不好,立刻改口道:“我错了。”
见她不理会,一副冰冷冷淡漠无比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悄悄蹭过去,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手道:“别生气嘛。”
作者有话要说: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来自李商隐的《嫦娥》
第65章 天地立心(九)
寂寂月色,凉凉晚风,姜林感受到一缕轻柔的发丝拂过自己的手背,眼前人清澈的双眼无辜地看着她,明润的唇在月色中泛出一点细微的光。
这里别无她人,陆秋白也就没有刻意伪装自己的声音和举止。
姜林听着她轻柔的低语,轻笑一声:“我生什么气?”
陆秋白哪里知道姜林是在生什么气?
不过哄人嘛,她还是在行的,当即道:“是我乱说话了。”
姜林语气有些不悦道:“在你心里,我是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的人吗?”
陆秋白连忙摇摇头。
姜林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转而道:“你刚刚说,要报答我?”
陆秋白见她面色冷肃,收回贸然触碰的那只手,应道:“是,我又欠你一条命,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姜林感受到手背上的那点温度撤去,忽然觉得今晚的风格外地冷。
“无论什么要求?”姜林有些自嘲地重复道,又好像在嘲笑这句话的荒唐。
“杀人放火也可以?”
没想到陆秋白却道:“你不会提这样的要求的。”
姜林眯起眼睛:“你就这么相信我?”
陆秋白想也没想就说:“当然。”
姜林突然笑出声来,半晌才止住:“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从叛军营里带出来的?”
说罢转身进屋,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今晚风寒,早些歇息吧,至于要求,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陆秋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品出一点萧索来,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因为为了救她犯了忌讳?她忽然想起宋牧倒下去的样子,还有意料之外出现在营帐中的那个身影。
是了,行医想来做的都是救人之事,若非迫不得已为了救她,姜林也不会情急之下……
都怪她,昏迷这么久,一醒来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一贯救人者被逼杀了人,她当然会不高兴,无怪乎一直心情不太好,是她太大意了。
陆秋白连忙追上去,却没有见着人,正要出门去找,就见姜林推门进来,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情绪:“隔壁备好了药浴,可以助你清除体内余毒,快去吧。”
陆秋白依言过去,月色之下可以看见这是一个四方的小楼,往下望去可见一方小井,更多的细节却是看不真切,她没有多想,推门进去沐浴。
她动作很快,回来的时候姜林已经将床榻重新收拾好,陆秋白巡视一圈,姜林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缓声道:“这里没有多余的床榻,不嫌弃就挤挤吧。”
陆秋白当然不敢说嫌弃,当即乖巧地过去。
不过姜林还要接着去洗漱,叮嘱她切莫随意走动,就将她留下屋子里。
回来的时候见人已经闭目而眠,便将蜡烛熄灭,在外侧躺下。
不过刚刚闭上眼睛,就感受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姜林侧身看去,人虽然闭着眼睛,但呼吸均匀有力,当即道:“你还没睡着?”
陆秋白见状也不再装,睁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莫名其妙道:“对不起,你别难过了。”
见姜林不说话,以为自己确实猜中了姜林的心思,继续道:“战场之上,生死不过瞬息,此乃天道无情,你别怪自己。”
“要怪就怪我好了,若非因为我,你也不必犯了医家忌讳,医者本为救人,不为杀人……”
姜林翻过身,听着她一张嘴就说个不停,还都是她不爱听的话,顿时觉得烦躁。
她就知道,一旦她醒过来,想的又是这些,还不如闭着眼躺着的时候让人省心,一时只想将她这一张胡说八道的嘴堵上。
陆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话一下子全咽回肚子里,一只手不自觉地想抓住点什么,却没想到将人推开。
这一吻又深又重,不似白日里那会子浅尝辄止,故意当作是个意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一股幽幽的栀子花香钻进她的鼻腔,带着一点清冽的味道。
气息逐渐紊乱,陆秋白渐渐有些喘不上气,不由得扶上姜林的背,攥起一角薄薄的衣料。
姜林有所察觉,这才将人放开。
“你觉得我在自责?”
陆秋白微微喘着粗气,一时接不上话。
“我给你配了那么多安神香,给你药囊让你随身携带,要你平日里少思少忧,尤其是夜里,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你是一点没听?”
陆秋白觉得现在的姜林格外陌生,褪去疏离但一向待人和善的外衣,现在的她更像那时琼林苑亭中乍见时的凛冽,透着一种莫名的攻击力。
她不由自主地气势就弱下去几分,反驳道:“不是……”
姜林听她反驳,不由得气笑:“是没有东想西想,还是没有多思多忧?嗯?”
陆秋白答不上来。
姜林看她在她面前就是一副装乖模样,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恨恨道:“我费尽心力将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向地府狂奔的,知道吗?”
陆秋白点点头:“知道,我答应了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会食言。”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林咬牙切齿,真是跟她这个榆木脑袋说不通了,还是闭上嘴巴更强。
不似方才的柔意,姜林这一回更像报复似地吻下去。
陆秋白笨拙地回应着,毫无招架之力。
衣带滑落,薄衫散开,温热的手心抚上去,陆秋白不自觉地轻颤。
但姜林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即将探寻到幽微之处时,陆秋白不自觉地轻喊:“不要……”
姜林如同当头浇上一桶凉水,顿时从意乱情迷之间清醒过来,确认道:“你不想?”
陆秋白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气息,潮红已经攀上她的脸颊,却仍然说出一句无情的话来:“不……我还没有准备好。”
姜林敏锐地捕捉到她眼角留下一滴泪来,轻柔地抬手拭去,安抚道:“别哭,睡吧。”
说罢将薄衾覆上,手腕不经意间扫过,却并未再逾越分毫,只是为她掖掖被角,就安静地躺回去。
不过陆秋白却是真的彻底睡不着了,心里杂乱地想着些有的没的,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终于沉沉睡去。
待到重新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榻边空空如也,陆秋白心里一时有些慌乱,姜林会不会被自己气走了?
她连忙下床想出去看看,正对上端着饭食推门进来的姜林。
姜林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脖颈边还留有淡淡的痕迹,垂下眼想避开与她对视,却看到她双脚赤着,未穿鞋袜,一时恼道:“大病初愈就到处乱跑,陆大人真是不想要一副好身子了。”
陆秋白自知理亏,连忙回去将鞋袜穿上,罢了还道:“你看,我穿好了。”
姜林将手里的饭食放下,闻声淡淡地瞥过一眼,只道:“洗漱一下吃饭吧。”
陆秋白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