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半夏并没有躺下，她能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明明她才找到她不久：“对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那样怀疑你，我应该早就注意到艾焉然的阴谋的，那样是不是你就不会经历那些事情了？”

徐璟秋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把人直接轻轻的按了下去，手放在距离伤口一指距离的地方，天道尺散发着微微的绿光，驱散伤口里的邪气。

闻半夏的意识早已开始模糊，但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那都是我应得的。我不配做你的姐姐，也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待，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徐璟秋收回了手，面不改色的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捂住她的嘴以免吐出来了：“现在不要说话。接下来没事了，你可以睡一觉了。”

令人作呕的苦味瞬间扩散开来，闻半夏下意识的要吐出来，但是被人捂着嘴，只能吞下去，随后越来越困，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曾一直缠着她的梦魇。

第22章 枯梅（三）

她和徐璟秋的关系的冷淡、改变，好像是从艾焉然的到来开始的。

艾焉然是被宗主带来的，穿着富家小姐常穿的衣裳，一看就不是什么平民子弟，一般都是官家或者修仙世家的人。

但是初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并没有那种小姐的架子，而是很亲切的跟所有人自我介绍：“我名艾焉然，是宗主的关门弟子，无论从前我是什么身份，从今开始，我只会是你们的同门，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可以相处愉快。”

这之后又是一阵谦卑的发言，再加上她那展现出来的温温柔柔的表象以及出色的面容，很快就俘获了几乎所有人的芳心。

——除了当时的徐璟秋。

可是闻半夏那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异常，因为她也被影响了，下意识的对这个人产生好感，甚至觉得世界上再也无法找到这样容貌性格如此出众的人了。

直到后来天秩的人到来，打破了认知障碍，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被影响、魅惑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感觉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满怀恶意的人盯上一样。”离开后，在返回院子的路上，徐璟秋是这么告诉闻半夏的。

闻半夏回想了一下介绍的全过程，除了她是宗主关门弟子、宗主之后不会再收徒这一点很让人意外，在这之后就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了。至于不舒服的感觉……那就更没有了。

“是不是你多虑了？艾师妹不是很和善温柔的一个人吗？哪有什么恶意啊？”

徐璟秋有一些泄气，好像猜到了闻半夏不会相信自己一样，只能小声嘟嘟囔囔道：“就是感觉很奇怪嘛，就跟之前在那个人面前一样。”她说的是之前针对她的那个少宗主的候选人之一，去年因为重大的过错，已经被逐出独韵宗了。

闻半夏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揉揉徐璟秋的头：“别想太多，没事的，放心。”

这之后徐璟秋并没有再说过类似的事，闻半夏也没有提起，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尽管都知道没有说服对方。

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艾嫣然没过多久便登门造访了，还带来了两个香囊，说是礼物。

徐璟秋拿着香囊，不适感更甚，但是碍于闻半夏在身边还是收了下来。

“之前没能好好打招呼，如今见徐小姐确确实实是一表人才。徐小姐能以凡人身份立身于独韵宗的内门确确实实是有一些实力的。”艾嫣然感慨道，热情的拉住了徐璟秋的手。

徐璟秋却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硬生生忍住了，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回应，并还往后退了一步。

这之后艾嫣然又说了一些话才离开。离开后，闻半夏看向徐璟秋，眉头微皱：“你很不喜欢她。”

“她说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徐璟秋回答。明明她已经是独韵宗的弟子了，但是艾嫣然话里话外都是她不配呆在这，她不是独韵宗的人。

闻半夏第一次略带严肃的对徐璟秋说：“艾师妹是在和你打招呼，下一次不得这么无礼。”

徐璟秋：“……我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便转身离开，至于那个香囊，后面当然是被她埋起来了。

这之后艾嫣然便总是找闻半夏交谈，徐璟秋也多次提醒闻半夏，这个人不对劲，不要太过沉浸于其中，但是却被认为是在恶意针对。而闻半夏依旧和从前一样，主动带艾嫣然做任务，甚至主动把一些修炼宝物主动让了出去，宗门里也屡次传出两人情投意合的传闻，虽然闻半夏矢口否认，但是无济于事，她也就不再去问这件事，在外人眼中反倒是默认了的意思。

“我查出来了，那些传闻是从艾嫣然那里传出来的。”徐璟秋最后一次提醒道。

闻半夏已经失去了耐心，质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在针对艾师妹？她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

“你要是这么以为就这么以为吧，”徐璟秋闷闷的说道，“她来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你浓我依的了。”

闻半夏下意识想要叫住徐璟秋，可是人已经走远了，再加上艾嫣然过来了，她也就没有再叫人。

艾嫣然看着走远的人，不留痕迹的弯起嘴角，然后又迅速摆出无辜的面容：“徐小姐怎么走了？她是不喜欢我吗？我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只是叛逆期而已，小秋还是很好的一个人的。你们多接触接触就能发现，”闻半夏说道，“你们之间应该是有误会。”

“……是这样啊，”艾嫣然了然，随即故作好奇，“话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们经常在一块，还住在一起。”

闻半夏：“她是我妹妹。”

艾嫣然有一些惊讶的样子：“亲姐妹吗？可是你们不是一个姓啊？”

“不是亲姐妹，我是被收养的。”

“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道侣呢。毕竟在这种修仙宗门除了侍童就没有凡人了。”

闻半夏愣了一下，然后否认道：“我们不是道侣，我对她就是姐妹之情而已。而且她不是侍童，她是李长老的弟子，因为在剑道上的修炼天赋被收在门下。”

艾嫣然满怀歉意的低下头：“原来是我误会了，我会去跟徐小姐道歉的。”

这之后艾嫣然有没有道歉她并不知道，而和徐璟秋之间的关系甚至都开始淡了下来。徐璟秋不再跟她谈心，即便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人也少有交流。

闻半夏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她隐隐感觉到源头在哪，每当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又突然忘记。

然后，在某一天修炼时，闻半夏突然被人打断。

打断她的那个人说道：“徐璟秋伤了艾师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等闻半夏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里一层外一层的完全包裹起来艾嫣然捂着手臂坐在地上，血染红了衣袖。而徐璟秋毫发无损的站在另一边，剑上还有血。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孰是孰非，再加上两人不合的关系，以及一个是宗主关门弟子一个是不被人看起的凡人身份，几乎是一面倒的，所有人都在指责徐璟秋。

见闻半夏来了，徐璟秋平静的抬起头看向她：“我说，我在练剑的时候她突然冲上来了，你相信吗？”

很显然，没有人相信，即便有人目睹了全过程，但是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那些看见真相的人不约而同选择隐瞒、遗忘。

这是徐璟秋第一次感觉到人的恶意可以到这种程度，就连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是如此。

“小秋，做错了就要敢于承认，而不是编造谎言。”闻半夏摇摇头，很是失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