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时，自己看到其他的小孩都排斥和路愿湫交谈，所以主动走过去了……

果然，有一个稍微高一点点的女孩走进了画面。

“你怎么一直都在这里，不去那边和他们一块儿玩呀？”

周悦虽说比路愿湫大上一岁，但这点也根本算不上年龄差，因此她交流起来不会有包袱。

见到有人来，路愿湫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才糯糯地开口：“没、没什么好玩儿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站在这儿嘛？”周悦眨了眨眼，很自然地和路愿湫站到了一块儿，又很贴心地留了一点距离，不会让路愿湫觉得不适。

“……为什么要找我。”路愿湫有些疑惑，不明白周悦为什么非要凑过来。

她对周悦有印象，是周家老太太的孙女，深受老太太喜爱，因此没人敢对她不假辞色，即便是大人也要哄着她。

这种众星捧月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找她？

“因为我记得你！你很厉害的，上一次在蓝家的聚会上，只有你把那个魔方解开了！”周悦说得雀跃，又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点“我当时就想和你多说说话，可是你很快就走了……”

“难得这次有机会！”

“那个算什么厉害……”路愿湫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耳垂，脸颊有些泛红。

她记得周悦说得那件事，然而回去之后，她就被路鹏狠狠地骂了一顿，指责她什么时候学的那种不学无术的东西。

“我爸爸说那是没用的东西。”

“怎么可以这样说！”周悦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一般，“我奶奶说这个可以锻炼智力，让我好好研究的……我奶奶岁数比你爸大，肯定是你爸弄错了！”

幼年的周悦，最信奉的就是周老太太的话：“以后我可以常常来找你吗？我想多和你学习一下。”

“不用了，你去找他们吧，这个应该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很好。”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路愿湫第一次得到这么真情实感的认可，她下意识地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觉得有点委屈，“你没必要为这个来找我……我很多事都做不好的。”

却不想，这下周悦不解地挠了挠脑袋：“你有什么事没做好吗？学校里你成绩最好，宴会上你表现最好，而且你还好漂亮……除了说话不多以外，哪里都很好啊！”

周悦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让路愿湫清楚地感觉到了名为害羞的情绪，还有，再次、强烈被认可的喜悦。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可惜有点难写，我写过几次好像都写错了……”周悦还在搜刮着脑袋里的形容词，千方百计想要证明“路愿湫很多事都做得很好”。

“噗嗤。”路愿湫再难忍住，被周悦这幅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唉，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嘛，我很认真！”周悦抗议着，但因为这一番对话，她也离路愿湫更近了，“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肯定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只是他们不好意思说！”

“真的吗？”路愿湫的琥珀眸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当然，你要相信我！你以后肯定能成为更厉害的人！”

周悦十分自信的模样，还不忘自己来社交的目的：“那以后我能来找你不？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们见过五次，宴会三次学校两次，说过三句话……”

“我知道你，你叫周悦。”

似乎是受不了周悦这如数家珍般的“印象汇报”，路愿湫打断了她的话，“我叫路愿湫。”

“我知道我知道！”周悦主动握住她的手，并且兴奋地狠狠摇晃了几下，“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路愿湫：“……”

现在再回看这段记忆，似乎只是两个同龄人之间的一次交际，可如果仔细看便能发觉，当时的路愿湫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但，她眼中的怯懦和瑟缩至少在此时褪去。

在旁人看来，再稀疏平常不过的真诚称赞，对那时的路愿湫来说却是第一次收到。

而在此后的十几年人生里，周悦也一如她最初所说的那样，一直在路愿湫身边。

直到死亡让她们短暂分离。

而这时，卫玥和路愿湫的眼前的画面闪过了一道光芒，笼罩在了那两个幼小的身影之上。

“命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转变的。”主神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没有周悦，没有这些话，路愿湫不会这么快诞生了自我意识的萌芽。”

在被否定、被忽视、被打压的环境里，即便日后能收获数不胜数的夸赞，根植在她心中的自卑与乖顺也再难改变，路愿湫会走向原著里顺从的性格。

周悦是第一个，主动靠近她的人，告诉她，她其实很好。

“你是促成这个世界气运之子诞生的人，是气运之子的一部分。又或者说，你和路愿湫两个人，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

所以在周悦死亡之时，失去了一部分气运之子，对小世界来说也是濒临崩溃的打击。

“那个时候，我……”卫玥呢喃一声，到现在，她的记忆可以说是彻底回归，自然想起了那天的事。

“你死后，灵魂也该消散，你身上的能量也已经回馈给小世界。”幼时的画面消失，她们眼前又变回了那片望不到尽头的空间，“但……”

主神叹息一声：“因为共同组成气运之子，你们的灵魂也早就交缠到一起了，路愿湫……没让你死成。”

因此主神才有了操作的空间，周悦的灵魂没有消散，她又发觉了这个世界的反常，决定投入任务员，来找出那个早期潜伏在这里的任务员。

主神不能介入小世界的因果，因此她只不过是把周悦的灵魂投放到了本该死亡的卫玥的身上，便不得不承担因果之力陷入沉睡，之后也一直都在修养。

“所以……一直都是路愿湫在救我。”

卫玥呢喃了一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却对上了路愿湫含着泪光，满是爱恋的眼眸。

“照这么说，如果不是十几年前你走向我，现在我大概还在……当书里的角色呢。”路愿湫摇了摇头，轻笑了声。

“怎么能这么说，就算没有我，你自己也一定可以觉醒自我意识的！”卫玥十分不赞同，却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和七岁时的那句近乎一致。

路愿湫却忍不住有些哽咽。

主神看了她们一会儿，知道交代的也差不多了：“抓到周靖，小世界的乱象也会消失，之后会慢慢回到正轨，你们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等等！”卫玥却有些焦急，问道，“如果主神无法介入小世界的因果的话……那现在这只是意识空间吗？我们回到的现实会怎么样？”

她依然在担心路愿湫所中的那一枪。

“我不能缓解那一枪的伤势，但是……卫玥，或者周悦，你和路愿湫是可以的。”这么长时间，主神第一次笑了一声，缥缈不已。

“什么？”

“周靖带来了小世界的乱象，小世界自然也想尽早把他剥离，但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因此世界意志也只能像我一样，通过暗示或者作弊的方式，把线索交给你们。”

“但，规则总会变的。”

“你应该发现了，一开始你们会受到限制，不能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又或者主神、人物这之类的字眼，但后来可以说了。这不是监管失灵，而是……你们改变了小世界的规则。”

在那时，卫玥希望小世界能解除禁制，让她能向路愿湫讲述自己的经历；而路愿湫陷入了不知情的担忧之中，却碍于卫玥受制于那些束缚而克制自己，她同样希望，这些言语的禁制能尽早消失。

“这次也是一样，本来路愿湫就是不该死的，又因为现在小世界的能量更为充足，所以你们的意志所带来的变动力量也更为强大，等你们回到现实世界，会发现那枚子弹是打在了周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