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第十年(97)
作者:杨尘微
陈郁微仰着首,环顾周遭。被她目光掠过的人,下意识低下头。
“杨鸣升。”陈郁点着名字,面上带着些笑意,“茂实。”
“你们有意见可以直接向我反馈,我这些天虽然没来公司,但邮箱和工作号一直都是开着的。”
“陈总……”被点到名的人气势抹去了大半,硬着头皮和陈郁解释,“我们正在反馈。”
陈郁微仰着首侧目,笑不达眼底:
“是吗。可是刚才只看到了你在为难石助理和刘总监。”
她屈起指节,轻叩轮椅。纪惜桐会意,将她推至石助理身边。
陈郁淡去了笑意。
“说我躲债消失就是造谣。”她俯下身,捏紧西服裤腿,好让夹板显出轮廓。
她抬眸:“我的右手也刚拆夹板,身体有了好转就来公司了。”
石助理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陈郁接受治疗的地点也在陈父的运作下藏得很好,她只知道陈郁住院了,没想到陈郁伤得这么严重——陈总看着清减不少,眉宇间病倦浓重。
她一边听陈郁讲话,一边不留痕迹地打量她,心揪了起来。
当听到陈郁用极其平淡的语调表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时,石助理再也忍不住了。
她在陈郁话音落下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我们公司从来没出现过拖欠工资的情况,一直以来坚持维护员工权益,我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大家提出的合理诉求公司管理层都会妥善处理,但像这种近乎于预支工资的要求大家觉得合理吗?眼下公司确实面临危机,但以陈总的为人处世,她会做出你们说的那些事吗?”
“我也是一诚的一员,公司破产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的权益也会受损。”石助理苦口婆心道,“真有什么发生,我也会坚定地维护自己的权益。可是眼下大家什么损失都没有,为什么要起哄闹事?”
说着,石助理哽咽了下:“我解释了很多次,陈总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不来公司的,你们为什么要造谣要污蔑?”
刚毕业不久的石助理还有着一股子澄净的学生气,也可以说是理想主义。
陈郁感慨于她的理解,但也清楚许多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益关联。人从来都是利己的,这是本能。
她接过了石助理的话,继续道: “如果不满公司可以辞职跳槽,觉得规定和待遇不合理的,可以直接提请诉讼。我一定会处理。”
现场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紧密关注的人大多也是骑墙派。陈郁简单的几段话就让他们散去了。
纪惜桐推着陈郁从他们身边走过,回到了办公室。
门刚阖上,陈郁提醒纪惜桐停下。
“怎么了?”纪惜桐问。
“地毯左边有一根牙签。”陈郁撑起身,扶着轮椅走近。
牙签位置没有变化,陈郁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防止有人进来吗。”纪惜桐道。
陈郁颔首:“不过进来了也找不到什么,我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都已经提交了。”
蓦的,陈郁想起了什么。
“不过,你那时候怎么想起茗苑的保险柜的?”她问。
纪惜桐的眼前浮现了过去的几个月里陈郁在书房处理文件的场景。
陈郁不会将自己整理的文件都放进保险柜里,每天早晨去公司时也会带走一部分。纪惜桐偶尔会替她整理书房,发现陈郁很多东西都是备了两份。
她了解陈郁的谨慎,也相信陈郁的决心。
“或许,因为心连心?”纪惜桐浅笑道。
她们的相爱基于了解之上,共度了不少风雨,纪惜桐这样解释是合理的。
“明白了。”陈郁躲懒,坐回了轮椅上。
“不工作了吗?”纪惜桐垂眸。
陈郁仰首,理所当然道:“等你帮忙。”
纪惜桐浅笑:“习惯上了呀。”
*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纪惜桐来一诚的次数屈指可数。
经此一遭,纪惜桐总算明白为什么陈郁毕业之后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有时候冷静得不像是个鲜活的人。
陈郁在公司要镇得住场子,谈生意时又不能让人轻易看透她的想法,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伪装。
月余没来,公司堆积了许多事情需要陈郁处理。眼下又面临着危机,陈郁忙得焦头烂额。
连开两场会议后,陈郁终于得空和纪惜桐说上几句话。
“午餐想吃什么直接和石助理说,不要等我,你早点午休。”
纪惜桐还未来得及应下,陈郁便在石助理的催促下进了会议室。
石助理送来的午餐凉透了,陈郁也没有回办公室。
纪惜桐翘首以盼,头一次这么深切地感受到陈郁的辛苦。
午休过去了大半,闷了许久的纪惜桐出去透气。彼时陈郁和一个高管一齐出了会议室,行在廊道里的她们还在讨论一诚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接受收购。
一条走廊的间隔,纪惜桐能听到模糊的议论声。
“并入陈氏也是喜事一桩,顾虑也没现在这么多了。如果真的被华路收购,反而不好。”
“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刻,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你总是这么乐观。”
……
纪惜桐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前,她们的话题却有了变化。
“对了,忽然想起来今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她就是你妹妹吗?”陈郁和她的关系似乎还不错,高管语调里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你们姐妹两个气质差别还蛮大的,她看着比你温柔开朗好多啊。”
“不是小聆。”陈郁打断她。
“那是?”高管的笑容滞住了。
陈郁没有避讳,直截了当道:
“是我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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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当时不会是一直坐在花上的吧?”◎
今天是纪秉怀的生日,下班后,纪惜桐和陈郁必须要回纪家。路上陈郁问起了纪惜桐纪父在得知刘彦临所作所为后的反应。
纪惜桐客观描述了一通,陈郁若有所思。
堰市的地方势力被有组织有计划地粉碎后,刘彦临也自由了。
他还不死心,主动联系起了媒体,添油加醋地描述起了自己的遭遇。有可能是他还存有稍许良知,也有可能是为了讨好陈郁,他在采访里提起了一位给与自己很大帮助的老友,特意表达感谢。
刘彦临不清楚陈郁的态度,因而不敢提及纪家和陈家的名姓。
陈郁对于他的虚伪厌烦透顶,但她也清楚,现在多一些受害者发声,税案的公众关注程度就会增加一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会浮现,案件的处理速度也会加快。
“我猜刘彦临今天也会来。”她道。
“我和你想法一样。”纪惜桐目视前方,“今晚估计不会太平。”
*
纪秉怀人缘不错,报社那边来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顾言音的父亲。
纪惜桐看到顾父就会想起顾言音。
印象里顾言音的还是上一世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学者,纪惜桐的脑海里浮现了不少色调灰暗的画面。
正失神,穿着打扮透着学生气,眉宇间满是青涩的顾言音从顾父身后走出来。
纪父笑着向陈郁和纪惜桐介绍道:“这是你顾叔家的闺女,今年刚高考完。”
“是我叮嘱一定要带小音来的!”纪秉怀拍拍胸脯。
“今天她妈不在家,我带她过来蹭饭。”顾父笑呵呵道,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陈郁。
“这是……”纪惜桐刚开口便被人打断。
“我是惜桐朋友,我叫陈郁。”陈郁微侧身,留给纪惜桐一个安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