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第十年(85)
作者:杨尘微
陈郁自然知道陈父说的是真的。
上一世纪惜桐一家的结局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爸,我很清楚这些。”陈郁抬首,眼眸平静,“但是这些都是次要的。”
“我只想要他们伏法”
安静了片刻,陈郁缓缓道:“这是有法律的约束,如果没有,我只想他们死。”
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少年人的清透,反而有着洗尽铅华后的淡漠和轻蔑。
一阵风过,探入花窗的枝叶轻曳,光影似在流动。
这样鲜活的画面里,陈郁的面色却蒙着阴翳。
陈父望着女儿,喉头发哽。
他不想把女儿和“疯”这个字眼挂钩,但听到陈郁说出这样的话时,心还是狠狠一颤。
眼前这人,不太像他这么多年所了解的女儿了。
“陈郁!”陈父腾地起身,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陈郁的掌心碰到了自己的眉骨,轻轻揉着。
“你说的前半句话我认同。但是后半句,我得告诉你,他们这些人该不该死是国法决定的,自然有该走的程序,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陈父待人接物一向是以宽厚人道著称,因而人脉很好,在政商两界都能说上些话。他对家中子女的教导也一向注重宽仁,他实在想不到陈郁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的你听清楚没?”陈父拔高了音量道,“咱们陈家,不把人往死路逼。”
见陈郁许久不说话,陈父以为她有所松动,因而不再说话,留下时间让她思考。
不想陈郁坐了良久却什么都没说,不久便起身去找陈聆。
陈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
*
上楼前,阿姨交给了陈郁一碗决明子枸杞茶。
陈郁端上,轻敲陈聆的房门,等到允许后才入内。
“姐,我已经缓过来了,就等着吃饭了。”陈聆扬着笑道。
瓷杯和桌面碰撞出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声响,陈郁立在她身侧,揭开了杯盖。
“小聆,我明天不能去送你了。”陈郁道。
陈聆的笑意耷拉下来,她不解道:“为什么呀?”
陈郁怕告知太多影响到她明天的发挥,只道自己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抽身。
“好吧。”陈聆虽然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又道:“等我考完,你和惜桐姐能一块来接我吗?”
陈郁敛眸,满怀歉疚道:“我们尽量去。”
她怕打扰到陈聆最后关头的复习,匆匆解释完后便离开了。
同一时刻的柏林。
纪惜桐点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
她前段时间和国内的出版社合作,翻译了一本德文小说,这几天都在等出版社的回信。
邮件提示图标亮起时,纪惜桐立马点了进去。
这是一封陌生邮件,纪惜桐意识到不对劲时候就已经点进去了。
一张张相片浮了出来,有刘彦临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在角落里求饶的,也有纪秉怀卧底黑心代工厂时的。
刘彦临的相片要比纪秉怀的清楚,纪秉怀的看着更像是调取的监控录像的截图。
纪惜桐继续下滑,很快便看到了纪母曾经的工作证上的相片。
再往下,她看到了自己进入单位的相片。
几个月前的记忆再次复苏,纪惜桐记起了这是陈郁在四月底的某个清晨送她上班时的场景。
这张相片像素不算高,构图也不算完整,看着像是一个人躲在远处的偷拍。
纪惜桐背脊发凉。
手腕发了软,操作鼠标的动作变得笨拙。纪惜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张照片放大,强忍着恐惧搜寻着相片上是否存在陈郁的身影。
几番寻找,纪惜桐只看到了陈郁那天驾驶的汽车的一角。那时的陈郁正降着窗,探出一点小臂朝她挥手。偷拍者只拍进了陈郁的衣袖和微泛红的掌心。
“万幸。”
纪惜桐靠上椅子,终于松了口气。
她整理着思绪,正思考着怎么把这件事转述给陈郁,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门外人等不及她的回应,立马走了进来。
“小桐,你看这个信息。”纪秉怀举着手机阔步上前。
“你刘叔这次是惹上大麻烦了……”说着,纪秉怀顿住了。
余光里映入了熟悉的场景,纪秉怀本已低下头,旋即凑近了观望纪惜桐的电脑屏幕。
他握着的手机滑了下去,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咳嗽许久,纪秉怀的眼睛里泛出了血丝,他沙哑道:
“这些照片,都是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
久等orz
感谢在2035-08-85 35:38:53~2035-08-20 01:3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休在睡觉 4个;shinkai、我的妈呀、ab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妈呀 15瓶;Tokey 5瓶;小休在睡觉 2瓶;被窝里的猫、不是这个就是那个、357002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六十亿◎
在这个各种信息一齐涌来的时刻,纪惜桐知道慌神是最不管用的。
她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这些照片是邮件里的,发信人不详。”纪惜桐道,“你的这个信息确定是刘叔发的吗?”
“我今天清黑名单信息看到的这条,他的号码是你那天帮我拉黑的吗?”纪秉怀晃着手机,想不通纪惜桐为什么这么做。
邮件和刘叔的求救信息放在一起,仔细思量,其实就解释通了。
陈郁让她拉黑刘叔一家的号码应该就是让纪家人置身事外,不会被再次拉进漩涡。
“刘叔现在还能发求救短信,就证明他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的。”纪惜桐握住纪秉怀的手腕带他凑近电脑。
“这封邮件上的照片我仔细看过了。你的照片是监控视频的截下来的,妈妈的照片是过去工作证上的,我的照片还是没辞职之前拍的。”纪惜桐放缓了声音,“也就是说,他们大概率没能找到我们现在居住在哪里,不然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找这些相片。”
女儿掌心的温度拉回了纪秉怀的理智。
掌握了个人信息想要威胁他们一家,大可以拍摄一张他们的近照,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说的有道理。”纪秉怀松了口气,“那你刘叔……”
纪惜桐将座椅让给了他,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我要找阿郁了解一下情况再判断,您先别急。”
“一定还是上次代工厂那事我把他卷进来了。”纪秉怀沙哑道,“我当初能撑着走回邺城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是你刘叔怕我出事特意来接我走的,我这——”
说着,纪秉怀用力捶打起了自己的脑袋,悔恨不已。
“你说,我怎么就!”纪秉怀重重叹气,蜷起了半个身体。
纪惜桐正要走出房间打电话,被父亲叫住。
“小桐,你先问问小陈,如果可以,我求她帮帮忙搭救一把老刘。”
他说得恳切,眼底满是哀恸,全然顾不上他作为一个传统中式父亲的权威了。
“爸,我明白。但是阿郁过多卷进这件事也没有好处,她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纪惜桐不忍看着父亲的眼睛,“我只能提一提,我们不能强求。”
纪秉怀颓丧地点了点头。
柏林和邺城有着六小时的时差。
陈郁接到纪惜桐的电话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彼时陈郁正在露台吹风。
前不久,她刚挂断石助理了解到的交通事故的具体情况,暂且排除了失控车辆是冲着陈郁来的猜想。
可陈郁却觉得,在她未知的地方正蛰伏着什么,伺机报复她。
她并不害怕这种窥伺,她只是害怕自己真的出了意外,纪惜桐该怎么办。
驱车回来的那一路她一直在害怕,害怕纪惜桐会为她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