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第十年(70)
作者:杨尘微
“肯定是有原因才会这么做。”陈郁揉着眉心,难得流露出沮丧的情绪,“我平时是怎么决策的,你应该都有关注吧。”
“正是因为有关注我才不理解。”陈父重重叹气,“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陈氏交给你。”
“爸。”陈郁唤他,“我们不聊这个吧,你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我洗耳恭听。”
陈父被他的话堵住了,喝了口水顺过气才道:“林局说,这次基本上查不出来什么。”
“这么快?”陈郁微讶。
“主要还是堰市内部在调查。”
“不是说这次省里都派调查组了?”
“因为是越级举报的,但举报信里没有特别有效的证据。”
“是票据相片吗?”
“你怎么知道?”
……
陈父话未挑明,陈郁心中却已明了。
“小郁啊——”陈续川凝视着她,“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我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陈郁答。
陈父无奈:“你这样说了等于没说。”
“好了爸。”陈郁打断他,“你晚上留在这吃饭吗?”
陈续川知道她转移话题,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没看到德雯?”他问。
“我让惜桐带走了。”陈郁答。
“带哪去了?”
“德国。”
陈父的不悦更明显了:“一天天的光折腾了,狗都得被你们折腾瘦了。”
陈郁没看他的脸色,只道:“你把它送过来,本意不就是让它保护惜桐吗?”
被戳穿的陈父一时语塞,半晌没开口。
陈郁乘胜追击:“惜桐妈妈临走前还给我留了不少小菜,味道很好,你想尝尝吗?”
“他们一家把我的狗都牵走了,还不让我尝一点小菜吗?”陈父起身,“正好我车里还有两瓶好酒,便宜你了。”
陈郁紧绷着的心弦松懈下来。
陈父的关注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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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现在差不多快国内凌晨一点了。”◎
细算起来,重来的这一遭,陈郁和陈续川的相处时间比从前要多得多了。
晚餐很简单,陈父面上一直洋溢着笑容,酒水都比平时多喝了半杯。
用完餐,陈续川破天荒地和陈郁提了一起散步的请求。
陈郁应得很快。
时隔多年,父女两再次走在同一盏路灯下。
陈郁从小被教导惯了,和长辈同行时总会和他们错开些,这次也是一样。
许是灯光比较昏暗的缘故,陈续川的背影已经没了陈郁记忆里那样挺拔。
陈郁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仔细凝望过父亲的背影了。
正恍神,陈父转身道:“这么大的人了,走路怎么还这么墨迹?”
“习惯了。”陈郁迈开了步子,挨近了他的身侧。
初夏时节已有稀疏的蝉鸣。他们循声望去,透过树叶间的罅隙看到了洒落的光亮。
“小郁,爸爸能猜到你做这些是为了她。”陈父静默了良久才道,“我不准备插手。不过你要帮忙的话,爸爸会帮你。”
“我不怕麻烦,但我怕你不开口。”
陈郁微启唇,半晌没说出话。
陈续川已显老态的眼睛里有着笑意,他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女儿。
“爸。”陈郁回眸,轻声唤他。
“上一次你这么走在我前面,陪着我散步,还是住家属院的时候。”陈父比划着高度,“才这么高,穿白色的连衣裙……”
说着,陈父的笑意敛去了些:“你妈站在我左手边,你站我右手边,她让我一手牵一个。”
一声轻叹后,陈父继续道:“我那时候怕被营里的大头兵看到,都故意走得离你们远几步,也不肯牵你们——”
“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啊。”陈父喑哑道,“你们妈妈也不在了。”
时间流逝所带来的痕迹永远是最能让人动容的。
月下有飞虫,陈郁望着缭绕着的白点,视线渐渐模糊。
陈续川话不多,他也很少说像今晚这样被他定义为“煽情”的话。
恍惚间,她联想起了他上一世他人生最后几年的冷淡,陈郁忽然明白了。
“是上一次的检查吗?”陈郁哑哑道。
“什么检查。”陈父不以为然道,“上次那个体检报告你不是看过了吗,黄医生不也说了,都是小毛病。”
“我已经找医生咨询好了。”陈郁微微仰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就等着退休,好好静养,然后让我接班吧。”
陈父笑了:“真能让我安心退休?”
“您不退也得退,不然一诚破产了,我上哪工作去?”
陈郁在浅笑,陈父从她清浅的笑意中看到了几分亡妻的神韵。
有些感伤,也有些欣慰。
“好啊,你这是算计到你爸这来了。”陈父道。
“您不乐意?”
“怎么不乐意?当然乐意!”
……
他们没聊太多,但差不多的都知晓了。
稍晚些时候,司机送陈父回去,两个阿姨也离开了。茗苑的住宅里又只剩下陈郁一个。
心中的空寂扩散得很快,目之所急皆为清寂。
陈郁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闷声捯饬藏着的保险箱。
她检查了遍故意留下的痕迹,确保没人动过后,将中午拿到的报表装订好摞了进去。
重生的这段时间,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喜欢空旷的黑暗。她将家里的灯全都打开,在透彻的光亮中梳理已经悉知的线索。
刘彦临刊登的自白信、木地板下票据上的公司信息、顾言音父亲的谈话、父亲传达的消息……
一帧帧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
芜杂的信息交织着,每次都在即将整理出头绪时断开。
缺少睡眠,陈郁的思考速度降得很慢,困倦感拖得她太阳穴发烫。
明明很累,她却不想休息。
手机铃声响起时,陈郁忽感太阳穴一阵刺痛。
她慌忙拾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快步走进卧室。
大洋彼岸的纪惜桐的手机响起视频电话接通提示音时,陈郁已经裹上睡袍靠在床上了。
“准备睡觉了?”纪惜桐试探着道。
“困了。”陈郁微眯眼睛,语调闷闷的。
纪惜桐的指腹抚过屏幕上的人,眼中的心疼无处可藏:“那我挂啦,你快睡觉。”
“等等。”陈郁叫住她,“我中午睡过了,其实也没那么困。”
“你最好不要骗我。”纪惜桐的肩膀抵上了门,只手揉了揉发。
陈郁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浅笑:“刚睡醒吗?”
“刚补完觉。”纪惜桐道,“不能再睡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陈郁嗯了声,因为困倦,听起来有点像“唔”了一声。
“你刚刚那个音调还能重复吗?”纪惜桐的背脊贴上门,缓缓坐在了地板上。
“什么音调?”陈郁眨了下眼睛,有些懵。
“就那个‘唔’”纪惜桐只手拉紧了身上的宽松运动衫,笑着道,“怪可爱的。”
陈郁一向觉得“可爱”这个词和她不沾边,因而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愿意就算啦。”纪惜桐有些委屈,“反正我就是远在异国,没有老婆可以贴贴抱抱亲亲,人生地不熟的,闲下来就会想她和宽宽而已……”
“这和我不愿意重复有什么关系?”陈郁好奇道。
纪惜桐歪了下脑袋:“确实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就是没有老婆可以贴贴,想让老婆说个‘唔’她都不愿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