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晴惯着小孩儿并非一天两天，连“无理取闹”这个念头都没冒，就指着草莓的两串对老头说：“那我要这两个。”

“十六。”老头把糖葫芦拿出来，包装好后递给侯雪，对这姜晴指了指玻璃的右上角，“扫这里。”

侯雪接过，姜晴扫好了从侯雪手中的袋子里拿出其中一串：“吃啊，拎着不累？”说着把另一串拿出来递给侯雪。

天暗得快。

刚刚还亮着这会儿就霞光万道，晚日落到地平线上，周遭失了蓝，充斥着绯红。

那抹红就映在姜晴侧颊上。

晃眼，失真。

侯雪抿唇，移不开视线。

她没接，而是直接朝着最顶层的那颗草莓咬了一口。

“哎，多大了还要人喂。”姜晴嘴上这么说，却不恼，反倒觉得侯雪难得可爱。

“嗯。”侯雪又咬了一口说，“甜。”

“还上瘾了。”姜晴低头尝了尝自己的，“确实甜。”不过好像有点过甜了。但看着侯雪的表情，显然是很满意。

真是爱甜。

幸亏是个女主，不然就照这个吃法，迟早要蛀牙，等老了就是个没牙的小老太太。

姜晴没忍住笑出了声。

侯雪终于拿过自己的那串糖葫芦，再疑惑地看姜晴。

“没什么。”姜晴憋着笑摆摆手。

俩人就在小吃街乱逛。

姜晴又零零散散地跟着人流买了十几串烧烤，和侯雪边走边分着吃。

“吃了一圈，呼，就第二家那家料最足。”姜晴把最后一串签子扔进垃圾桶，被辣得直喘气。

“买杯饮料。”侯雪往后看了眼，看见个奶茶店。

姜晴被侯雪拉着往奶茶店走，辣得要冒眼泪。

她记得自己以前很能吃辣，这具身体居然这点程度就不行了。

侯雪站在台阶上，四周不静，她只能弯下身用手遮着唇，凑到姜晴耳边问：“想喝什么？”

姜晴被整个脸都有些泛红，她一只手半挡着下半张脸，被侯雪冰凉的手碰到发烫的脸，无意识抖了一下。

“柠檬汁，就行了吧。你不喝吗？”姜晴对这嘴扇风，往后推了一步。

侯雪捂住触到姜晴脸的手摇头，她想起不久前姜晴嘴唇的温度。

“一杯柠檬汁，小杯。”侯雪指了指菜单。

姜晴抬头看天。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没有星星，只有墨色的天，深邃且不可知。

又吹了阵风，这下少了份热。

柠檬汁递到姜晴面前，她把杯子圈在手心，喝了一口，感觉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颗粒感终于降了下去，重新仰起头：“我们过几天要去的地方，应该会有很多的星星。”

侯雪没顺着姜晴的视线去那看空旷又落寂的天，而是看向姜晴。

“嗯，很亮。”她轻声说。

大概没人知道她这一刻究竟在描述什么。

……

姜晴和佣人吩咐好后刚想去洗个澡，身上一股烧烤味。

等姜晴洗好澡把头发吹到半干不湿后，拿起了手机。

徐淼给她发了消息。

「小晴小晴」

「你定的电脑好啦，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送过去？」

姜晴想起橘子糖的甜味儿，嘴上噙着笑，手上给徐淼回复着。

她很早之前就想好要怎么把电脑送给侯雪了，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还只是把它当和侯雪和解的工具，现在却只是单纯地想让侯雪事业线走得方便。

很想给侯雪好的，在姜家没倒之前。

姜晴把这些归咎于类似于姐妹的朋友。

她认为自己把侯雪放在朋友和妹妹之中的位置，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做这些事前也不必再纠结。

姜晴和徐淼聊好后切进Snowman。

小雪人回复了她。

「她肯定不会生气。」

姜晴回想侯雪的种种表现，又琢磨不出来。

「我也说不上来……但每次我提我以前做的错事的时候她反应会很大」

「Licht有没有想过，你的朋友从来不觉得是你做错了？」

姜晴盯着那句话，一愣。

侯雪放下了手机，姜晴没再回复。

她揉揉太阳穴，看上去有些疲倦。

Licht的头像黑了下去，应该是去睡觉了。

侯雪一时谈不出什么感觉，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姜晴却猜不到。

可等姜晴猜到了呢？

她又有什么把握将姜晴留下？

侯雪捏着手机起身，给罗绮发了个消息。

……

“你怎么了？”姜晴伸手摸了下侯雪发红的眼尾。

过了很久，侯雪才回了一句：“……嗯？”

“没睡好？”姜晴在侯雪身旁坐下。

侯雪有气无力地摇头。

太没有说服力了。

“吃完饭就去睡觉吧。”姜晴说，“已经放假了，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放松放松。”

“……嗯。”侯雪慢吞吞地一小口一小口咽粥，额前翘起一点头发，看着懵懂又软萌，和平常的侯雪反差过大。

就是发烧的侯雪都没现在这么可爱。

姜晴感觉自己需要冷静。

“咳。”她转过头掩饰，“不着急。”

“饱了。”侯雪放下碗，拿餐纸抹掉唇上残留的水渍，看向姜晴。

“那我们上楼睡觉。”姜晴牵起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此刻侯雪整个人都很放松，手变得更加细软，让人拉着不想放开。

侯雪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佣人们经过一个月来每日的熏陶，已经接受侯雪成功上位，只是姜晴态度还属暧昧的事实。

真是一段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佣人们感慨。

姜晴贴心地给侯雪掖好被子，想走的时候被侯雪拽住了手。

“姜晴……”侯雪用软乎乎的气音叫姜晴的名字。

“我在。”姜晴又坐回来。

“能陪陪我吗？”侯雪的声音听着挺委屈，但面上没什么表情，“就一小会儿。”

姜晴承认自己的心现在软得一塌糊涂。

“我有点失眠。”侯雪继续道，“好吗。”

“我一直都会在你旁边。”姜晴轻声说，她抚上侯雪的脸，轻轻抹平微皱的眉，“你不能离开我，我也不会走。好了，别多想，睡吧。”

侯雪合上眼，她安心极了。

失眠是个谎话，但她离失眠也差不了多少。她并不喜欢熬夜，但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即便解决的方法触手可及——只要她拒绝姜晴就好了。

拒绝一起上下学，拒绝给她补课，拒绝她的好意。

但侯雪，舍不得。

一放假，某根紧绷的弦就像是如释重负般地断了，倦意随之而来。

侯雪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自己缓解，但当她努力睁眼看清姜晴的那一刻，就不想只有自己了。

装弱撒娇是侯雪小时候在网上学来的招数。

她以前对曹芬兰用过，但没起作用。实际上她没什么原则，只是没谁值得她变得没原则。

姜晴心这么软，又好哄。

遇到这样的人，想放手都难。

她一定要留下姜晴，无论什么手段。

沉沉入眠前，侯雪想。

……

侯雪一觉睡到下午，她睁眼时姜晴不在床边。

看了那位置半分钟，侯雪起床洗了把脸，翻出教材书，开始刷题。

这本是给姜晴找题做的教材，她每次都会先自己做一遍，再挑出里面适合姜晴的题。

发布成绩的那天她想让姜晴下次考试拿两个第一，这不只是想想而已。

这道题有些难度，有两个隐藏条件。

侯雪分一半思维给物理题，剩下的全都在想姜晴。

姜晴每次在她身旁做题前都要先唉声叹气再发表“又是这么多”的评价，可每次都还是会听话地全都写完。

侯雪想着，吃了颗糖。

以前她吃糖的原因是只有甜腻的糖才能让她觉得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而现在，她想起姜晴就会吃一颗糖。

因为甜和存在，都等于姜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