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赘A后+番外(70)
作者:柒殇祭
而骤增的雨水连绵,导致剩下官粮存放的仓库受了潮,等水褪去之后,官兵抢救出来,已经不能吃了,只能向城内有存粮的商户和大家族买粮,偏偏有杨、李几家一点不肯卖,说是这次水患百年难见,族中子弟众多,虽有心配合官府,但不知朝廷的赈灾粮何时下来,他们总不能饿死自己的孩子,让外面那些流氓饱了肚子。
那些小世家向来是会见风使舵的,有领头的不给,他们就更没有给的道理。今朝在定制时,为了避免地方势大,一州长官必定非本地出身,北人去南方做官,南人去北方做官是常事,如此增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力,却也导致知州虽有权,在面对强势的地方望族时,仍无对一地的实际掌控权,州县治理徒有虚名,实际是世家自治。
知州、县令也不敢面对这种朝中有宰相的家族强用刀兵,毕竟他们来年的升迁任用还要看吏部的脸色。
沈惊澜面色很平静地听着,好似看不到桌上已经冷却的汤水,活将一场接风宴开成了一场两州长官的述职大会。
出乎苏杭这些长官的意料,他们还以为岐王来势汹汹、路上又遇到了被流民袭扰的事情,肯定会雷霆震怒,在宴会上凭天子令,将他们停职的停职,下狱的下狱。
结果她耐心听完各州各县的灾情陈述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亲自将他们扶起来,表明这次的灾情严重,自己已经明了,待过几日去看河堤涨水状况后,自会替他们给陛下陈情,众卿先起来用饭吧。
与传闻杀伐果断截然不同的模样,让这些长官还未反应过来。
对视一眼,他们纷纷想起来,岐王在此次外派前,因燕城之战的战败,在府中养了很久的伤——
关于那次大战,战败的因素,其实在官场之间有些说法,有的说是勋贵子弟往军中塞了太多无用的、平庸的将领,以至守城不利,在岐王领兵追击时,被大衹一部分兵马围城,就吓得直接开城投降,导致岐王兵马回城,受敌人伏击,直接战败。
有的说是因为沿途运送粮草的那些州县办事不力,导致岐王深入塞外、追击大衹王庭时,后方粮草储备不足,以致前线将士饥不饱腹,加上当时大衹驱百姓为先死队,令城中百姓不忍见亲人死,所以暴.动夺了守城士兵的权力,开门迎亲人时、被大衹铁骑踏破城池,杀掠无数。
总而言之,战局的扭转,就在于沈惊澜得到大衹王庭在草原的位置密报,带着亲卫队出城去夜袭,而城中的人们在一夜间投敌,让他们回来中了埋伏,后来全线溃败。
具体如何,朝廷已封了卷宗,沈景明也早就雷霆之怒将弃城的、粮草押运的,与此次战败沾边的所有人都杀了,当时永安城午门市坊街上的血迹,洗了三个月都没洗干净。
……难道沈惊澜是从战败里吸取了教训,从此做事不那么激进了?
他们互相这样想着。
……
“王爷。”
宴会结束后,沈惊澜骑上车,回到江宁城知州的府邸,因为她的车马部队都留在江宁城,她的官职又比江宁知州和通判都高,所以理所当然将这城的城主府让给她。
而苏、杭、台等离江宁近的知州们,则是领着护卫州府的亲卫们,连夜回到属地,好在这几地离得很近,互相之间车马一日便能到。
在沈惊澜先抵达府邸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属于沈泽坤的亲卫头领,今阳,便同她见礼,她下马打量他半晌,又看了眼周围跟他一块来的、身上甲胄跟禁军差不多,都围得挺严实的亲卫们,思索片刻。
“今阳叔。”她露出个笑容,“我们才刚抵达江宁,估计这里的人也猜不到本王会带皇叔的人来,趁着他们还没熟悉你们的面孔,替本王办件事吧。”
“请王爷吩咐。”今阳立即道。
想到宴会上各个竭尽全力赈灾、人人有苦衷的画面,还有他们将唯一不利因素推给当地望族、巴不得她先拿那些家伙开刀,跟这些朝中有元老的世家对上的样子,沈惊澜下完命令,再度开口,“让本王来看看,究竟是他们都在天灾下尽职尽责,还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今阳对她的吩咐倒是没有异议,无论是跟踪知州们的车队、还是打散入流民当中、打听消息,这都是很合适的举措,只是有一点,“若属下分出三分之二的人出去,留在这里的不过百来个。”
他说,“王爷,属下恐怕有意外发生时,他们护驾不力。”
今阳跟在沈泽坤的身边,虽然没有踏上过权力中心宸极殿,却耐不住他们家国公是个唠叨的,每次上朝回来都要唠唠叨叨,用他并不擅长的头脑揣度王政,虽然大部分时候都猜错了,不过他非常忧愁的,仅剩的两支先皇血脉,皇帝与岐王之间的争斗,却是不必懂朝政的人也能品出三分的。
沈泽坤之所以将亲卫给岐王,正是忧心禁军对此次出差,存有异心,办事不力。
沈惊澜笑了,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之前挨了岐王一脚踹的人就在附近对今阳怒目而视。
这激将法不错。
她道,“禁军倒也不至于这般无用,你自领命去吧,今阳叔。”
-
就在今阳走后的时日,岐王皆在江宁知州府中闭门不出,仿佛打算在府中完成此次监督地方赈灾的使命,甚至全心全意在照顾她的侧妃。
直到最近的、从江宁周边县回到府中的亲卫回来,差点从马下跌落,身上也是混合着泥水的红色,不知甲胄下哪处有伤痕——
“报!”
“殿下,城外二百里的扶风县,因水淹城池三日未退,死伤百姓与牲畜无数,已生疫病,扶风县令领兵死守,城门被江宁厢军死守,不可由人进出,五十里内,靠近者杀。”
他说完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像是想强撑着起来,却还是没能成功,被天上并不强烈的雨水砸得站不起来,差点跌倒。
沈惊澜亲去扶了他一把,说了声“辛苦”,随后便转头让人去找府医来,为他看伤。
第二日,她没有等到其他路回来的亲卫,沉吟片刻,带着禁军前往扶风县,临走之时,留了禁军五十人并亲卫五十人,守着这知州府,甚至提前吩咐,若城中有异动,他们必须死守以待自己归来,无论何处沦陷,这知州府绝不可出任何差池。
禁军头领,钟碌鸣闻言道,“吾等皆是禁军精锐,留此处百人,就为了守岐王侧妃,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沈惊澜骑在马上,她还没出声,白雪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扬起脑袋对他发出了一道嘲讽的鼻音。
随后被它的主子轻轻摸了摸脑袋,示意它安静下来,“人人皆知晓本王抵达江南后,就留在这江宁城中,也住在这间知州府,倘若有小人在本王离开期间、占领知州府,趁本王不在,释放一些诸如‘朝廷特使已死’之类的流言,使百姓陷入恐慌,与朝廷离心,你当如何?”
钟碌鸣安静了片刻。
他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却找不出辩驳的话。
见他如此,沈惊澜不禁想到,燕城之战确实死了太多将士。
不光是她的,还有一些先前以战功封侯爵的后代,他们最少也是懂兵法的,这位钟碌鸣,又是哪里来的权贵,仍是江南系的么?
朝廷里的江南系,似乎已经太多了。
……
“所以——”
故事讲到这里,苏挽秋轻轻拍了拍叶浮光的脸颊,神色很轻松地说道,“来猜猜你是如何被我从府中偷出的吧,猜对了可以奖励你。”
在短短的时间里。
被她又揉又捏又拍,脸颊红的都要肿起来的病号小叶连疼都不敢吭,沉默几许,才问,“猜对了你放我走吗?”
苏挽秋假装思索,而后欣然应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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