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赘A后+番外(109)

作者:柒殇祭


有他虚扶的力气在那里。

沈惊澜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干脆就站了起来,同时从袖子里拿出自己写的公文奏折,厚厚的好几本,正想递给沈景明,又听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让扶摇过来接这几本折子。

“说好的家宴,你带上这些作甚?”

“好像朕是那种无情无义的暴.君,就只懂得让你办差。”

说到这里,龙袍加身的男人偏了偏脑袋,示意她看,“今儿恰是李贵妃的生辰,你这几位皇嫂中,就数她陪在朕身边的时间最长,你回来得正好是时候,咱们今儿就不谈公事,好好把一家人的一顿饭先吃了。”

……

沈惊澜眼眸动了动。

一家人么?

她倒是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自己的家人,若是叶浮光不得帝心、以侧妃的身份不准入宫也就罢了,皇叔沈泽坤为何也不在今日这皇家宴席之内?

是因为下江南之前,皇叔把身边的亲卫都给了她,不信任皇帝的举动让她这位二哥生气了?

沈惊澜如此想着,便也没收回自己看周围的打量,出声问,“怎不见皇叔?”

“他前两日与友人出门踏青,先是中暑,后又泡了趟山间冷泉水着了凉,抱恙在府中,”沈景明随口回答,“朕昨儿才着太医去瞧过。”

说完之后,他与她形态相似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窥向她,好像猜透了她的想法,“怎么,你以为朕能把皇叔忘了?”

是了。

二哥做事向来是周全的,明面上让人抓不出什么毛病。

曾经父皇在位时,他领户部和礼部的差事时,在朝堂里也是这般面面俱到的,只是不知跟着他做事、一路被他提携上来的李延霖后来在泉州采买木材时,能将事情圆得那么滴水不漏,是否也继承了二哥的手笔。

意识到自己才回到永安皇宫,腹中就有这么多的对沈景明的怨言,沈惊澜自己都愣了下。

许是这一路走来太热了。

她想着,走过去倒了杯酒,向李贵妃遥遥举杯,祝贺她生辰。

李贵妃是个胆子小的,是李家最宝贝的小女儿地坤,旁边还坐着两个男地坤贵妃,分别是桓、王两家送上来的儿子,此外,离皇帝最近的是最近宫里新来的贵人,虽然位份不及这几家煊赫,却是沈景明最近宠幸最多的。

他连夜里去谁宫里,都是向前朝传递的讯号和气息——

而今借了李贵妃的生辰来设家宴,就有提醒沈惊澜不要再拿江南世家来动刀的意思,这些人于他还有用,江南水患的调查就到此为止。

但又让一个贵人坐那么前面,就是在向朝中几位权臣表示,你们家宅的那些事情,朕也已经知晓,对这事很生气,你们有贪银子的、家里手脚不干净的,就自己看着办吧。

李贵妃对沈惊澜挤出个很和煦的笑,赶紧捧起面前的杯子,起身谢过她的祝贺,然后觑着沈景明的脸色,缓缓坐下。

-

沈惊澜不想再去看面前的这些人,像其他文臣一样靠揣测帝心过日子。

她给了折子,回到自己的席位,将视线都放在面前宫宴的菜肴上,注意力都放在旁边亭台里鲤鱼出水声,还有那些花瓣被灼热的风吹过,簌簌的拍打声。

看见片出的果木烤鸭,还有旁边摆的蘸料、青瓜丝、大葱丝和面皮薄饼映出的五彩盘,用帕子擦干净了手之后,沈惊澜夹起来卷了一份,送入唇中。

味道不错。

是很久违的永安味道,倒是可以考虑回去让厨子也做一份,明日陪叶浮光再吃一次,以她见到这些美食就走不动路的状况来看,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味道的烤鸭。

然后她又去夹凉拌海蜇。

嗯,清爽怡人。

甜水凉面。

……小狗好像还挺爱吃甜,应当也喜欢这味道,但沈惊澜夹了两筷子就觉得太素了,腻味。

她开始盯着荔枝看,这是稀有品,一般只跟着百越的船直入永安,送进宫里,后宫和其他的臣子想要,都得看皇帝赏赐。

“……王爷?”

上首的沈景明已经叫了她两次,发觉她都在走神,只能清了清嗓子,然后伺候在沈惊澜旁边的婢女就很轻地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来,望向坐在美人堆里,俊美出尘的皇帝,“陛下何事?”

沈景明心下觉出几分好笑。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在朝堂上历练那么多年,一举一动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让他都有些看不透;但更多的时候,譬如现在,他又觉得沈惊澜根本就不懂伪装,喜怒形于色,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表现得清清楚楚。

将亲昵的“皇兄”换成了“陛下”,不就是在对他表达不满?

是怪他不准她在江南再待些时日?

他都已经压下了那些弹劾她擅自闯入朝臣家中,对大臣家属动用私.刑的折子,怎么她反倒还对他摆起脸色来了?

……

沈景明摩挲着自己面前刚倒完王贵妃酿的果酒杯子,是官窑那边刚送来的成色,薄得像蓝天,能向天舀下一勺晴朗,独独送给帝王。

他忽然出声道,“阿澜,听闻你这趟去江南吃了不少苦,是不是很久没尝到永安的菜肴了?你看上哪道,朕将厨子送入你府中,还有这新鲜刚送来的‘挂绿’,予你府中一斗。”

沈惊澜回过神来,起身对他行礼道谢,“谢陛下恩典。”

“这算什么恩典?”沈景明那双笑起来格外亲和、有些像桃花眼的漂亮眼眸朝她遥遥看来,一时间模样同她更像,把玩着手中的薄胚青蓝色酒杯,长长的指尖与杯壁反复摩挲,跟拇指戴的玉扳指一块儿,蹭出很轻微、却略微刺耳的声音:“你差事办得漂亮,又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听闻这一路凶险,好在你平安归来——”

“朕可许你一事,你可有想要的?”

沈惊澜唇瓣动了动。

一瞬间,她脑海中划过很多的选项。

譬如,将叶浮光扶正成亲王妃,或者是请他看过自己写的奏呈,重责江南水患的相关犯案官员……

最后,她眸光微动,从案旁走出来,重新朝着沈景明的方向跪了下去,听见自己平静地出声,“臣请查阅‘燕城之战’的所有卷宗。”

话音才落——

花园亭台里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无论是正在夹菜的妃子,还是准备互相碰杯的,起来给皇帝敬酒、说些喜庆话刷好感的,这时候有的拿袖子挡住脸低头,有些则是挪开了视线,假装开始对花园地砖感兴趣。

四周侍立的宫人跟着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这就是沈景明说过的,不准任何人再提那场战争的威严。

-

死寂的气氛蔓延开来。

沈景明将手里的杯子“笃”地一声,按在了石桌上,看见上面出现的裂纹,收起了面上的笑意,龙涎味道的厚重信香漂浮在空气中,几乎将花园里盛开的莺莺燕燕都压得从花枝上低下脑袋,也臣服于他的天子威势。

他很想直接骂沈惊澜,为什么总是如此,从小到大,不论对她多好,她眼里都始终只看得到自己的东西,不曾思考过别人的处境。

爹疼她,娘也爱她,大哥想着她,他这个做二哥的也让着她,然后呢?

她可曾为家里人想过?

当年怂恿还是燕王的父亲起事时,就是要拿那些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庶民作为理由,什么黎民疾苦、百姓水深火热,难道自己家人的命就不是命?若不是沈惊澜的话让一些探子听了,预备上报朝廷,沈家不会那么快出兵,他们完全就是被自己家的人逼着造.反。

后来她身为地坤,不肯替燕王联姻笼络其他势力,偏要自己去参军,初尝败仗,爹就迫不及待将亲卫给她,以至于后来的战场上受了旧伤,一直不好,即便是成了大宗的开朝皇帝,也是落了病根,受到大哥景王去世的消息所激,早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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