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春归+番外(58)

作者:枕宋观唐

她的身份是王之子,他的身份也是王之子,听上去都是王子,可两个王子不一样。她是图勒的王子,是一个来长安当质子的王子,而他的父王是荥阳王,荥阳王的世子,怎会同她一样。

她步履维艰,他无忧无虑。她朝不保夕,他安然顺遂。

她装作自己学不好,是为了不然大魏君臣起疑心,而他是真学不好,是因为自己不想学。

她故意逃课,不会受到夫子的责骂,却会被太学的其他学生欺负,他故意逃课,会受到夫子的惩罚,但是其他的学生却仍乐意陪他玩。

这个人拥有的这样多,所要担忧思虑的却很少,而她恰恰相反,她除了远在天边的阿娘,几乎什么都没有,所要担惊受怕,所要筹谋思虑的却那样多。

那时,他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她觉得不公平,他也觉得不公平。

他们唯一一次对话,是在他们同时逃课之后的第二日。

夫子罚了他,却没罚她。

下了课,他将她拉到角落,问夫子为什么不罚她,这不公平。

她当时觉得真可笑,他居然会觉得不公平。

在太学的时候,她几乎不说话,那一回却忍不住开了口。

她问他,“你是谁?”

他回答说,“吾乃荥阳王世子刘元嘉,大伙儿都知道,你怎的不知?”

她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莫不是傻子,谁不知道你是南图勒的六王子啊!”

她在心中反驳,也不知谁才是真傻子!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耐心地告诉他,“你看,你不是知道嘛。”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他大概以为她真傻,无趣地跑开了。

经年已过,他们的处境似乎调换了一番,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幼时问过的问题。倘若让他知道,今日他这般处境,是她刻意为之,也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燕祁的目光在刘元乔的侧影上停留得太久,久而不自知,着实令刘元乔如坐针毡。

什么主祭之礼、乐天之舞、亚祭大典……刘元乔全都欣赏不下去,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侧面的那一道目光上。

他到底在看什么?有完没完!刘元乔腹诽。

下面祭台上已经进行到亚祭大典之后的乐神之舞,乐神之舞,需王汗赐春酒开场。

侍神大祭司双手捧牛骨制成的骨杯登上高台,在燕祁面前俯身举杯,打断了燕祁看向刘元乔的目光。

燕祁收回目光,起身来到大祭司的正前方,立时便有身着祭服之人捧上春酒。

刘元乔并不知道春酒是个什么,她只听见燕祁用图勒语说了一句什么“春神享祭”,然后就看到燕祁捧着酒樽将春酒缓缓注入骨杯之内。

倒完酒,燕祁又拿起骨杯旁的匕首,在左手的第四指指尖轻轻一划,一滴鲜血落入骨杯。

早先就听闻图勒有血祭的风俗,可没想到如此生猛,需得用王汗的血。刘元乔不自觉攥紧袖摆,生怕下一步就是让她有样学样。

好在取完燕祁的血,大祭司就捧着骨杯下了高台。

刘元乔长长地舒了口气。

燕祁回到王座上,又是冷不丁忽然开口,“君侯怕血?”

“还……还好吧。”刘元乔觉得再多来两次,她就要习惯燕祁这种突如其来的问话了。

乐神之舞以后是终祭大礼,终祭过后还有篝火大会,春祭真就从日出东方一直持续到月出东山,期间一点进食的机会也没有,刘元乔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算,还坐得腰酸背痛。

燕祁早就看出来她快支撑不住了,却到现在才发话安慰她,“君侯莫急,再撑一撑,等回了王庭便可以用膳了,让他们先给你上一盘炙羊肉如何?还是君侯想等些别的?”

吃了许多时日的炙羊肉,刘元乔以为早就吃腻了,可从燕祁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口水。

别管什么,先给她来一点垫垫肚子就行,为什么非得回到王庭才能吃啊,刘元乔欲哭无泪。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饥饿过度的刘元乔开始犯困,上下眼皮不断打架,全靠一股“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人”的顽强意志力在支撑着她不当场睡过去。

燕祁看了看春芜,嘱咐道,“扶着你家君侯点。”

春芜乖乖站在一旁托住刘元乔,就在这时,一声号角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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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曲有误(二十六)

刘元乔瞬间惊醒,从位置上一跃而起,“发生了何事?!”

“君侯稍安勿躁。”燕祁神态自若地坐在原处,仿佛不曾听见那声号角一般。

若非听见刀兵相接之声,刘元乔当真要被燕祁的神色所蒙骗。

“王汗,吾似乎听见了兵戈之声。”刘元乔看到远方似有火光,她不安地问道,“难道王汗没有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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