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53)
姜湛这时候急得走投无路,早就忘记和姜几道之间的摩擦,此时跪在姜几道跟前恳求:“二弟,过去大哥是混账,可毕竟咱们也算一块长大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太后娘娘最喜欢你了,你去求求太后娘娘好不好?”
姜青柏大怒:“你这畜生,你大哥跪着求你,你还想怎么样!”
姜几道看着跪在脚边像条狗一样求他的姜湛,刚生出的一抹快意又被姜青柏的责骂打散。
他看向姜青柏,眼底蕴着一层痛苦,说:“我这十几年来一直想问问父亲,为什么您如此偏爱一个养子,却会把亲生的儿子骂作孽子、混账、畜生?”
自他进屋,父亲对他说了三句话,孽子,混账,畜生。
这个世间,有偏心的父母,可真的有父母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憎恨自己的孩子吗?
姜青柏眼眸闪过慌乱,仅仅片刻又变得冷漠,生硬地开口:“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着急了才语气不好,你自然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姜湛也是我一手养大,我把他看做和你一样。如今他有难,我希望你们兄弟可以互帮互助而已。”
姜青柏的话落,姜湛面上的哀求更加真挚,姜几道看见了,却又笑了,笑得夸张,笑得满是讥讽。
“您不要骗我了,从您把禁军指挥之位交给姜湛时,您的心里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我有什么资格能和他相提并论呢。您如今为了保他,置姜家于风口浪尖,受百家口诛笔伐,毁姜家好不容易靠着太后娘娘打下的基业,我如何敢和他比?”
姜几道的嘲讽让姜青柏的脸青白交加。
姜湛得他宠爱,也被他宠的无法无天,如今自己一味包庇他,让姜家和太后离心,与百官作对,姜家的基业几乎被毁了一半。
“不管怎么样,道儿,他都是你哥哥呀,你不救他,良心怎么过得去?”
姜几道脸上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他嗤笑道:“良心?您与我谈良心?他挪动军粮贪图朔北军饷的时候您怎么不和他谈良心?你派他追杀那群替罪粮商家眷的时候您有良心吗?”
看着姜青柏涨红却不敢再发作的脸,姜几道阴鸷的眼眸露出邪气的笑。
“咱们姜家,可别谈良心,这玩意儿,咱们爷三儿谁都没有。”
看着姜几道起身,父子二人一脸衰败。
强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姜几道要的就是报复他们。
于姜家而言,他们蠢不可及,只会拖累太后娘娘,与他而言,这父亲早就可有可无了。
在先帝的垂拱殿上,因为一份骨肉亲情,一份作为父亲的责任,他护下了自己意外而来的孩子,被先帝认为是妇人之仁,被夏颜汐认为是负心。
其实后来才明白,都是因为他心底多年来对姜青柏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恨,因为他不想成为和姜青柏一样的自私凉薄的父亲,才让他那日做出那样的选择。
如今悔之晚矣,恨则愈加清醒并深远。
姜家不可能三个人在朝堂之上齐头并进,姜青柏和姜湛不退下来,他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他走出书房,靛青的圆领袍在夜幕里变得孤寂而冷漠,急切而坚定的步伐又让人觉心惊动魄。
想起姜几道离开前发疯的眉眼,姜青柏倏地心里忐忑难安,他远远看着姜几道越走越远,步伐越来越快,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突然大喊:“拦住他!快拦住他!”
狂风卷着雪沙开始肆虐,姜府小小的四面墙在狂风里犹如困兽挣扎。
……
白子瑜重查朔北军粮掺旧之事,着刑部与大理寺会审。
他与秋明几乎共同审讯姜湛亲信。
直到夤夜,街道阒静,才踩着雪打马回府。
参与朔北军粮以次充好的粮商被姜世岚当做替罪羊,处斩的处斩,流放的也死在路上。
姜湛手里的人咬紧了牙不肯松口,联审两日,白子瑜亲眼看着他们都被松了一层皮。
这样都不松口,严刑已经没有意义。
王济已经是大理寺卿,在原来的逸风道长仙丹案里就看出是个谨慎的,如今跟在白子瑜身边,越发会办事。
“大人,这些人的家眷被姜湛握在手里,明镜司总会查出来的,倒不用着急,现在咱们该想的是禁军从户部领了银子督办军粮,回禀的公文里写得是陈粮,那户部可在禁军回禀的公文上盖了章。”
军粮原本该转运司统筹,可仓廪没粮的时候,就要朝廷从粮商的手里采买,姜湛就从这里面投机。
“姜湛按照去年的粮食价格买来最次的碎米虫粮,从里面倒差价装自己口袋里,可户部拨了银子是要督查军粮的,他们在这公文上签了押,就是检查过军粮后默认甚至包庇了禁军的作为,最后出了事凭什么他们还能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