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49)
这是女子走进官途的试探,姜世岚的应允无异于开了历史先河。
然而却在今日黎明,传来夏颜汐受伤的消息。
她当场下令,让明镜司彻查,却不知没了叶冬的明镜司,已经不再是为她所用的机构。
“陛下,太后专政,允福熙长公主赴朔北就是居心叵测,如今又加上肖玲儿也战功加身,女子一旦在朝中立稳了脚跟,那就等于大邺江山苍黄翻覆,阴阳颠倒,给了太后从帘后走出来的契机。”
秋明在垂拱殿,对夏昭天苦口劝说。
殿里没有别人,夏昭天脸色沉郁,刻薄的眉眼并没有姜世岚看着精明。
他翻过年就十五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开宫纳妃,可姜世岚却一心营营党羽,专政跋扈,丝毫没有给他参议政事的机会。
“皇权衰落,为后所制,这是历代先皇最担心的事。先皇在缠绵病榻之时,费尽心思将师家次子留在京都赐驸马都尉,就是想要制约师家的同时把笼络师家的机会留给您,可本该是您登基后的诸军赏给却成了太后笼络人心的手段。如今师家如今与您离心,与福熙长公主亲密,太后竟也乐见其成,可见您的皇位并不稳固!”
夏昭天被秋明说得惶恐,他坐上了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却发现当皇帝并不是他以为的样子,反而终日惶惶恐恐,看着白子瑜和母后的厮杀无能为力。
“那朕还能怎么办,夏颜汐没死,一定会来找我算账。”夏昭天沉不住气,自知道秋明没有得手,他就整夜都睡不着觉,梦里都是夏颜汐带着朔北军提刀来砍他的画面。
“既然福熙公主不好杀,那么不妨把这件事推到太后的头上,让朔北军和姜家缠斗,趁机巩固皇权。”
夏昭天问:“怎么推给姜家?”
秋明高大的身躯压低几分,在夏昭天身边低语几句,下一瞬夏昭天的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是真的?”
秋明答:“姜湛从朔北的军粮上做手脚,早就得罪了师家,公主与师家如今已是一体,从陈情奏疏上就看出公主对姜湛的憎恶。姜几道对福熙公主痴情,却被师家横刀夺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精贵,他要是知道姜湛刺杀福熙长公主,必然会揪住姜湛不放,把这事闹大。”
他隐瞒了在夏颜汐面前暴露身份的事实,在夏昭天面前故意挑拨。
“姜家兄弟阋墙,家族祸事谁也躲不开逃不掉,太后也是。”
……
白子瑜带着一身血回到相府,秋白和云月如被吓了一跳。
他们只知道秋明要伤的是夏颜汐,白子瑜是怎么也被波及了?
白子瑜摆摆手,她疾驰半夜,此时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昨夜走了一段路,夏颜汐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她只好把夏颜汐衣服解开将刀口包扎好。
那时看着那狰狞的刀口她也吓了一跳,秋明下手太不知分寸,分明只是让留点小伤,这也实在离谱,想起现在还没回来的魏玠,白子瑜对秋白说:“把蒙面刺客伤了公主和魏玠的消息散出去,顺便派人去找找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晕在半路了。”
白子瑜身上臭味扑鼻,抬腿要去湢室,又回头添了一句:“找找叶冬和阿茶,没死的话补一刀。”
她拐去书案边提笔,画下阿茶的画像。
“手脚小心点,找几把云纹刀去做。”
这是让秋明派人偷偷去。
秋白明白退下。
白子瑜这才放心去了湢室,云月如带了金针,去白子瑜后院的寝室里等着。
……
夏颜汐醒来,就看见姜世岚眼睛微红的坐在眼前,她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她要起身行礼,却被姜世岚按下。
“别动了,这伤我看了,要养一年半载呢。”
夏颜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不过是些皮肉伤,母后还以为我是胳膊断了吗?”
打量着夏颜汐的神色十分自然,姜世岚脸皮松了松,道:“你小时候病了疼了总是爱哭,如今也会学着大人说不疼了,朔北一趟,你长大了。”
听姜世岚提到过去,夏颜汐的脸上有片刻失神,似想起曾经在病时被姜世岚陪过的数个日夜。
如果从来都没有获得过慈爱,没有过十几年的母慈子孝,那么夏颜汐也不会在知道太医陈勉去了垂拱殿时产生质疑,在肖玲儿碰到夹竹桃时失望至极,到如今,这份母慈子孝里掺杂了多少猜疑算计。
夏颜汐笑起来,冲淡那份回忆。
姜世岚抚着夏颜汐的手,端来一碗温笼里的药递给夏颜汐,一边皱眉问:“叶冬没有回来,花楹他们都没找到,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是谁要杀你和白子瑜?”
夏颜汐垂眸,掩下眼里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