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111)
还有花楹,是那一年被白子瑜安排入宫的。
秋明当初查到叶冬是姜世岚的人时,就说过曹全和她同出河池一个村子。
“若是叶冬死了,姜世岚会让谁接管明镜司?”
明镜司的掌印几乎都是帝王亲指的身边人,秋氏这脉已经是叛臣,那新的掌印一定是姜世岚身边的人。
“丹落、曹全这两人是姜世岚身边的人最信任的人,论心狠手辣,最有希望的是曹全。”
白子瑜终于理清楚头绪。
“师将军,杀了叶冬。”床上的人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生起了杀意。
“替代宫里刚出来的曹全,要比替代朝夕相处的叶冬的风险更低。”
叶冬已是废子。
云月如从师正杰手里接过人面皮。
师正杰在相府一个月,已经被白子瑜的智谋折服,这会儿很听话也没细问就去找魏玠。
云月如等人离开,关好门去检查白子瑜的伤口。
掀开道袍扯开中衣,就看见裹着一层布的伤口没有渗血。
“师叔开的药方极好,血止住了。”
白子瑜合上衣领,对这样的疼已经习以为常。
“你走后,我让姜几道去救秋明,羽卫的兄弟在里面接应,还有魏福生他们给秋明指了路。秋明逃了,临走为了撇清姜几道的嫌疑给了他一刀,几乎让姜几道丢了半条命。”白子瑜唇泛着白,不知道是伤口太疼,还是心里太疼。
“师叔,我看着他一身血,几乎以为他要死了,就在那时候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让我发现那个后背开了一个大口子的竟然会是我弟弟。”
白子瑜双手揪着道袍衣缘,眼里一片悔意,说:“少辰没死,师叔,可我差点害死了他。”
那双眼看着云月如,曾经算无遗策的自信碎了一地。
“还有殿下,她是非不分,总有一天会助纣为虐,我自以为是的教诲她这些年,可发现这些教诲根本就比不上姜世岚对她十几年的骄纵惯养。”
“她只是身体里流着我姐姐和宁家的血,其实她根本就没见过她生母,更与玉瑶皇后无甚情意,她不想报仇,也不想走在在我所期待的路上。”
“他们没有过去,走在独立且看似光明的一条路上,我却一再逼迫本置身事外的人回到这泥泽里,我是不是做错了。”
闃黑窗外,咸亨元年的第一场春雪落地无声。
白子瑜没有哭声,也没有格外的表情,那种隐忍、克制与睿智都碾碎在一片苍白里。
她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人,相反她强大得可怕。
她可以随手利用人心的善良、人性的恶毒为饵搅弄天下风云,在权潮更迭里处处算计,可如今她思考良久,已经不能坚定她一路坚持谋划得到的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她伤害了少辰,还对夏颜汐生了怨气,这份愧疚和怨气让她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成了天大的笑话。
偏执与不可理喻,概括了她这整整七年对夏颜汐的忠诚。
如光滑细润的瓷面上一条条细纹在蜿蜒伸展,白子瑜整个人都陷入将要碎掉的危险里。
云月如不愿再看白子瑜沉浸在她一个人的精神内耗里,正待发作,却见白子瑜苍白的的脸上露出个笑来。
“或许,我不该选她为帝。”白子瑜的声音平静,远不如她的眼底那样激烈。
疯了。
云月如下意识地以为白子瑜要背弃她在云台上的誓言,耳边又听见一声呢喃。
“可…我没有选择了……”
云月如怔怔地盯着白子瑜。
她离京前就感到白子瑜身上的气质在慢慢发生变化,可那种变化是缓慢里带着摇摆,直到此刻,她看到白子瑜身上的犹豫褪了干干净净。
像是离群的狼决定不再找寻同伴,而是毅然决然地孤身踏进了老虎的领地,那种置之死地不留生路的孤绝铿锵有力。
……
叶冬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府邸里,像陆平一样中毒而亡。
那夜醉仙阁里所有人都被明镜司的人查了个遍,从刑部、大理寺、禁军到醉仙阁的每个房间都没有发现机关弩,那冰针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风仪宫里的姜世岚愤怒地砸了一地碎片。
奢华的龙凤金冠下是一张阴沉的脸。
“你不是说叶冬的毒已经被解了大半了吗?那她怎么死了!”
陈太医跪在地上,淌了一身冷汗。
“你早先在相府办事不力,我就饶了你一次,结果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姜世岚凤眼阴鸷,冷声道,“枉费我为留你一命还与长公主起了争执,曹全,把他拉下去,宫门外杖毙!”
“奴婢遵命。”
“饶命啊,太后娘娘臣为您效忠多年,没有功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