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番外(40)
靳摇枝也躺着不再动弹,她心里的期许一时间七零八落,数秒后才重新汇聚。
在看到林氤回来的一刻,其实她奢想过,比如在她回来的这十八个小时里,远在七年前的林氤已经达成目的。
可很显然,林氤没有,她还是困。
林氤俯身时,恰恰压在靳摇枝的身上,靳摇枝能明显感受到,林氤的气息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太平静了,平静得像她此前以为的那样——
不爱了。
不爱了,就连缠绵时吞吐的气息,也不会为你改变。
靳摇枝仰躺了一阵,才慢吞吞将压她身上的人翻到一边。她伏在林氤身侧,掌心轻压在林氤的心口上,感受对方缓缓的心跳。
不是不爱,也并非平静,只是,停滞了。
林氤的双眼闭上后便不睁开,不论身边人怎么唤她,又是如何将手指穿在她的发间,她都没有醒来。
正如她此前所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被拽回到多年以前。
靳摇枝明白的,要让沉海的船改变航向,哪有那么容易。
她定定看着林氤,很淡地笑了。
被困倦压迫心神的人,其实只稍一走神,就会落入无底梦境,不论身在何处,不论在做些什么。
可林氤还是硬撑着回来了,她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这是她对靳摇枝的许诺。
靳摇枝看到了。
靳摇枝整夜没睡,她保持着侧看林氤的姿势,在次日天亮时,才搬动起自己麻木的手臂和肩。
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忽然嗡一声响,来电人是小姨。
明知这点动静扰不醒林氤,靳摇枝还是飞快将手机拿起,踮脚踱出了屋,掩上门后才“喂”了一声。
“你过来吧。”小姨在电话中言简意赅地说。
靳摇枝也不询问其他,答应说:“我看看今天的机票,尽量早点到。”
“到了给我电话。”小姨又说。
挂断电话后,靳摇枝回屋简单收拾了两身衣服,随之坐到床边,托起了林氤的手。
她低头亲了林氤的指尖,幻想对方彻底醒来后,这只手能做的所有事情。
或是与她相牵,或是为她整理袖口,或是为她洗上一颗草莓,又或者,从她唇上压过,点燃她的欲。
靳摇枝从书房里拿了纸,像此前几天做的那样,徐徐写字。
她想,林氤正在七年前尝试着营救彼此,她也得做些事。
半小时后,一辆车驶出别墅区,一路开往机场。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几乎要耗尽靳摇枝的全部耐心。她偶尔打开遮光板看向窗外,只觉得濒临绝境的她和林氤,好像被困在云层中的鸟。
期间她不曾闭眼,只消一合上双目,思绪就会胡乱跑动,一些不好的预想也紧跟而来。
在飞机落地的一刻,靳摇枝轻呼一口气,立刻拿上箱子等待门开。
只因林氤已在停滞,她又如何敢停。
还没走出机场,靳摇枝就给小姨打去电话,那边没有接听,却给她发来了一个定位。
在停车场里,靳摇枝见到了近一年未见的小姨。
小姨站在车边,身上穿着的黑色大衣看似有些厚重,将她一张素净的脸衬得格外冷漠消极。
到底有着血缘关系,其实比起母亲,靳摇枝更像小姨。
小姨接过靳摇枝的箱子,下巴微微一努,说:“上车。”
靳摇枝坐到车上,或许是因为受困云层的鸟隐隐得到了指引,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开来。
小姨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将收集在箱子里的其中一沓资料拿出,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靳摇枝接了过去,吃惊得连翻了数页。她原本觉得,能拿到当时的监控和乘客名单就已算不错,没想到,小姨给她的东西里,竟还有那艘游轮的维修记录。
“这……”
“要拿到并不难。”小姨环起手臂,“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谢谢。”靳摇枝目不转睛地翻看,她不想表现出失礼的一面,所以脸上看不到多余的神色。
不得不说,靳摇枝和小姨的容貌气质的确很相近,只是比起靳摇枝,小姨多了些沉淀多年的成熟,和上位者的气势。
以前小姨不止提过一次,靳摇枝就好像水泥牢笼里故步自封的鸟,唯一的乐趣是剪裁新衣。
只是后来靳摇枝明确提过,她不喜欢这样的比喻。
两人的关系也正是在那时下降至新的低度,彼此间的话更少了。
在靳摇枝翻看资料的时候,小姨在暗暗观察靳摇枝。
车上很安静,三个人都没有开口,也没有音乐,除去窗外隐约的风声,此刻一片死寂。
明明是夜间,小姨却忽然取出了墨镜,戴在脸上说:“我查到,去年林氤坐过这艘游轮,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