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190)
岂料进家瞧见温且寒那副模样,周召良要质问的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他只知道温克伟夫妇先后离世,哪里知道温且寒居然是这种情况?
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温且寒不敢放肆,倒是把所有不曾跟周淙讲过的苦衷都尽数说给了周召良听,包括梁仲远用周淙威胁她的那部分。
她那时候离开周淙是别无选择,现在回来一样是别无选择。况且如今的她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自己还命在旦夕。
温且寒太懂得怎么在老同志面前博取同情了,而且她知道老周会信守诺言,不会转头就把那些事告诉周淙。
到了这个地步,让周淙怀着恨看她死亡,总比让她抱着一腔怨悔痛不欲生的好。
周召良一辈子都在跟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万万没想到被小温这孩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脑子里一时半刻不能接受周淙日后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的消息。
他本能地有些抵触,实在是不想让周淙背个冤大头的招牌,可又无法越过周淙替她做决定,是以他想赶温且寒走,却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私人情绪。
但他作为周淙的父亲,必须得为周淙说些什么,小温这孩子的确受苦了,可周淙何其无辜要受那么多委屈?
“小温,心心跟你说过我们家的事儿没,就她爷爷奶奶那一辈儿的?”周召良问。
温且寒摇摇头,她那时候不想跟周淙说自己家的事儿,自然也没问过周淙这方面的东西。后来从梁仲远嘴里知道一些,就更觉得自惭形秽,哪里还会细问。
周召良幽幽道:“我的父亲在执行公务的时候身中28刀牺牲,在大年三十那天,那时候我20岁。他当警察那年月,中国公安都还没警号呢。我入警时继承了我父亲的遗志,宣誓的时候就在心里警告自己,要对得起烈士后代的身份,不能丢我父亲的脸。”
“我母亲是军工研究所的武器研发工程师,一辈子鞠躬尽瘁,倒在了岗位上。”
“我的岳父母一门医者,清正仁慈。我本人数次险死还生,性格刚硬,靠功勋晋升。心心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是个心地特别柔软但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你们之前分开,大约也跟她这种性格有几分关系。”
周召良看着面色苍白的温且寒,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心心如果说了一些冒犯你以及你父母的话,我代她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孩子。”
温且寒惶恐地站起身来,连忙否认:“周叔叔你别这样,心姐她没有说过任何过分的话。那时候,是我不知好歹。”
一老一少争执这些没有意义,周召良摆正神色道:“我一生光明磊落,却在最后时刻受你父亲温克伟的牵连而退下,落了个不清不楚。这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但都抵不过你让我们家心心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孩子,”周召良这两年苍老许多,神态却比从前更加慈祥,不像一个老警察,倒像一个老父亲了,他几近于恳求道,“我跟你杨阿姨不干涉心心的选择,但叔叔请求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别再伤她了,行吗?”
温且寒眼圈发红,垂着眼点点头。
周召良得了允诺,立刻起身告辞。
温且寒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一时间心潮涌动,人和人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周家人都用心爱护周淙,她的家人……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见敲门声,她慢吞吞地过去打开门,却见周召良拎着大包小包的超市购物袋往门里放,“小寒,你现在不方便,尽量少出门。买菜或者缺什么生活用品,尽管让心心去办。”
东西放完,周召良也没进门来,就站在门口多叮嘱两句,让温且寒注意休息和安全,说完转身就走了。
温且寒眼泪汪汪地盯着周召良的背影,突然嗫嚅着叫了一声:“叔叔,我能……我能叫您爸爸吗?”
周召良愣了一下,头也没回,硬着心肠拒绝了:“我只有心心一个女儿。”
--------------------
第97章 雪球
周召良并没有遵循约定,他很快就把温且寒跟他讲过的那些话转述给了周淙。他很爱自己的女儿,但他不愿意周淙蒙在鼓里。要怎样处理和小温那孩子之间的感情,是周淙自己的事情,她有权利知道全部真相。即便会因此而难过痛苦,但总好过日后追悔不及。
周淙听过老周的转述后,什么也没提,思虑许久决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温且寒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也许这样能让温且寒心里好受些。
第一场雪终于纷纷扬扬地洒下来,鹅毛雪花一口气不停地飘了一夜,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快递陆陆续续到了,她叮嘱温且寒不要出门,东西等她下班回来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