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息素过敏+番外(56)
高烧烧得她浑身骨头发软,脑袋也疼,像是泡胀了的豆子, 露出软绵绵的内里, 用手捏一捏就会碎了。
后脖颈古怪地疼了一个晚上, 又烫又痒,她伸手去捏,那块儿嫩肉捏了几下好像就肿了,娇气得厉害。
直到第二天雨停了,她才有机会回去小矮坡那儿把藏了钱的铁盒挖了出来,又找了个公共厕所收拾了一下自己。
衣服都单薄,拧干了直接套身上迎风跑几圈就能半干,味道不是太好闻,雨水的味道和洗手液的柠檬味混合着,熏得白茶眼睛有点红。
她侧身,让阳光能照一照后背,有穿着白色校服背着双肩包的高中生走过,嬉笑打闹,眉眼生动,就如三月最和煦的清风。
白茶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青春年少的影子亲密地落在脚后,像是纠缠的树影,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种在小坡上被雨水冲倒了的海棠枝条。
枝条纤细,柔软难支,她一厢情愿地把它们埋进土里,奢望着有朝一日能长成高大茂密满树繁花的模样,可禁不住一场风雨就没了。
她忍不住地又想起那个像海棠花一样漂亮的女人,想起自己没有打通的电话,想起十字路口看见的路牌,它们都像小坡上倒下的枝条,无能为力。
“如果能再见到你的话就更好了。”
白茶无意识地说着自己也没有听清的话,反应过来后僵硬了片刻,抓着面包袋子的手指慢慢收紧。
她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
“喂?”
轻慢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像是穿过了整个早春,浅浅地掠过空气,停在了还挂着水珠的轻巧枝头上。
握着电话的人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笨拙得说不出半个字。
南橘以为自己的手机坏了,按了按音量调大:“哪位?不说话我就挂了。”
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在增加,耐心等了几秒后,南橘果断要挂掉这通电话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微弱到她的动作再快上一秒钟就会消失在空气里的回应。
“是我。”
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人一瞬间坐直,总是微垂着的眼皮掀起,眼尾拉得翘翘的,眼中盛满惊讶。
“小猫儿?”
很紧张地用力抓着电话亭架子的白茶愣了一下,呆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小猫儿?”
谁是小猫儿?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咳,女人的声线袅袅慢慢地传来,激得靠着听筒太近的耳朵轻颤。
“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没有。”白茶飞快地否认,然后红了脸,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她很想念南橘,想念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漂亮女人,想念对方笑意浓重的眼睛,想念对手柔软的手指。
理智上,白茶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忘记那个傻逼透顶的承诺,好好地找个容身之处努力活下去。
可情感上,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念对方,不去惦记对方曾经给予过的善意和温柔。
哪怕她昨晚最难过的时候也没能打通对方的电话,独自捱过那样漫长又辛苦的苦难。
十七年来,她一直像是多余的物件被扔来扔去。母亲将她扔到马路上,扬长而去,看也不看一眼。福利院收留了她,却总是将她塞进角落和禁闭室。
白茶不明白,她真的不是很明白,是因为自己太不乖巧了吗?
“你觉得我乖吗?”
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南橘听得出对面语气中浓重的茫然,她轻轻挑眉,随意又平静。
“挺乖的吧,毕竟你不会把头发染成绿的,也不会和狗打架。”
难得陷入自我怀疑状态的白茶被噎了一下,满腔的压抑和不甘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哪个正常人会染个绿头发还和狗打架?
本是孤注一掷的提问,却因为南橘不正经的回复变得幼稚起来,白茶有点气恼地抿着唇,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匆忙从口袋里又掏出几个硬币投进去。
电话亭投一块钱只能打五分钟,不续费的话到时间就会自动挂掉。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这个电话会接通。
“昨晚我的手机打进来十几个陌生电话,是你打的吗?”
白茶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不是。”
少女的倔强和自尊心就像是一束轻飘飘的气球,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那就好。”南橘松了一口气,将车窗放下,靠在边上望着围墙里生机勃勃的杨桃树,语气温软:“我那时候在忙,没注意手机调了震动,还以为是你打的但是回拨过来一直没有人接听。”
白茶忽然一下便觉得心里的难过又去掉了几分,鞋底踩着落进电话亭的光束,慢吞吞地画着圈儿。
她抬头,看见空中有一只气球在飞,是浅蓝色的,仿佛要飞入蓝色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