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飞扬醉游园(97)
隋老师本不欲在苏家吃饭,但禁不住苏继承一再留客,只得答应下来。
一旁的赵思琪忙吩咐道:“剪烛,吩咐厨房做些隋老师和三姨奶奶,哦,藤同志”思琪连忙改口道,“做些隋老师和藤同志爱吃的。”
说罢,苏继承和赵思琪带着下人走出了芝荔的院子。
隋老师看着芝荔的书柜,不由得感叹道:“你有这么多的书啊!”
“也不全是我的,有我妹妹放在我这里的,我自己倒是没多少书的。”芝荔谦虚道,其实,她的书远比这些要多,从芳月阁嫁入苏家时,她就带了几箱子书来。苏老爷子知道她喜欢读书,更是毫不吝惜地买来了大量的善本孤本送给她。笛飞也常常从上海给她带来时新的欧美画报、杂志给她。只不过一次次颠沛流离,有些不重要的书和杂志便送人或卖掉了。
“哟,你可真是个念书人,这好多书别说念了,书名我都不认识。”隋老师笑道。
“啊?”芝荔不禁好奇地走到书柜前。
隋老师指着一本《洛阳伽蓝记》问道:“这字应该念jia吧对不对?不是说读字读半边吗?”
芝荔本想解释说念“qie”,但心中又有顾虑,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递给隋老师茶水道:“隋老师喝水。”
隋老师接过茶,看着精致的宋瓷,有些不习惯地笑道:“你们家还真是讲究啊,喝个茶还用这么精致的瓷器,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玉呢,我这粗手粗脚的,可得小心些,别再打翻了。”
芝荔不禁想起笛飞从前喝茶的样子,笛飞最是挑剔,若是茶叶子没有精挑细选过,混了几个老叶子进去,她便不喝了。若是用了井水沏茶,笛飞也是只一口便放下,再不碰那杯茶了。哪怕茶和水都是上等,只有瓷器稍微不精致一些,她也会微微皱眉,本以为是自己一直小心地照顾着笛飞的喜欢,担心她吃喝不顺口了。可如今看来,这其实不止是对笛飞的照顾,也是自己的生活享受。就像自己总会自己小心地为笛飞留着那个成化的斗彩盖碗,亲手挑了龙井的嫩叶子,或是当季的上等碧螺春,等笛飞来时,吩咐剪烛沏给她喝。笛飞最喜欢喝的便是初春早上收集的露水沏的碧螺春,所以春天时,芝荔都起的很早,特意在花园里采露水存下,给笛飞沏茶。笛飞虽然从来不直接讲出什么感谢的话,但她喝茶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芝荔明白,笛飞心里清清楚楚。当时不以为意,如今想来那一个懂得的眼神,堪比笛飞带给自己的温暖,让自己念念不能忘怀。活在当初那个阴暗的苏家院子里时,本来以为笛飞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而今才明白,除了护佑,笛飞带给她的是一种她从未在别处得到过的心意相通。
隋老师喝着茶,看见芝荔慢慢上翘的嘴角,和无限怀念的神情,有些好奇,便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了?”
芝荔这才回过神来,忙掩饰道:“没什么。“
芝荔见隋老师茶喝完了,便起身欲为她再添,隋老师却拦住了她说道:“诶,不用添了,我不渴,就是想喝完了看看这底下写的什么字。”
抬起茶碗后,只见四个小字写着:“重和御制。”
“重和?这个字是不是写错了?不应该是人一口那个合字吗?”隋老师饶有兴趣地说道。
芝荔本想解释说,重和是宋徽宗的年号,这茶碗是徽宗年间北宋官窑的御制瓷器,却又害怕这样的话为苏家招惹是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心里暗自埋怨苏继承道:随便用个什么茶盏不好?好好的,也不知你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个重和年间的宋瓷来?
隋老师却抬头疑惑地看着芝荔,似乎在等她答疑。芝荔只得尴尬地笑笑道:“许是烧瓷的师傅写错了。隋老师,您看还需要些别的书吗?”
隋老师又看见角落里很小心地放着一本书,便放下茶碗问道:“这是什么书?”
芝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去重庆前笛飞交给她保管的《古文观止》,芝荔不禁心里一紧,连忙道:“这书是我妹妹的,您喜欢的话,哪天我再去书店看看给您另买一本。”
隋老师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随口一问罢了。”
过了几天,有领导要检查工作,需要写几个大字标语,而她们平时上课都是用钢笔,大家都不会写毛笔字。隋老师便试探地问芝荔:
“藤芝荔同志,那天在你家里看见你的笔墨纸砚,你会写毛笔字吧?能写大字吗?”
芝荔一愣,忙点了点头道:“隋老师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您写。”
“你还真会写啊?”隋老师不无欣喜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