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天，如果说行星的美吸引了众多天文学家，那么宇宙的本色——黑色，就更加令格丽雷特着迷。在她看来，宇宙的黑色是一种‘疯狂的沉静’，所有最极端的物理现象都会在这种极端的黑色下发生和展开。

——正如洛衍此时的黑眸一样，那专注的双眼此时就好像宇宙中的太阳，在观测太阳的时候，天知道格丽雷特多想把那该死的巴德膜给撕下来，她想直视太阳壮丽的美，她想感受那种几乎要将血液蒸发的温度，即便那刹那的强光足以令她双目失明也没关系。洛衍的眼睛就带着这种具备强大杀伤力的壮丽，仔细看去，她的表情还有丝隐隐的狰狞——似乎在强抑某种兴奋。

喀喀喀——救生艇发出的响声更大了，底部释放铅粒的地方开始出现一条浅浅的划痕，保护罩上也逐渐蒙上一层白色。

格丽雷特稍稍往后坐了一点，她不敢说话，空气中有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她不敢轻举妄动。

两条布达林在距离救生艇很近的地方显出身形，它们庞大的身躯直接冲破了气泡的遮掩，白皙的身躯在海下缺少光照的地方依旧醒目，此时一只布达林的头和另一只布达林的腹部贴在一起，而在它们身后是足有上万条小鱼组成的鱼群，这些小鱼紧密地贴在一起，头尾朝向一致，向一个地方来回游动。这种高度统一的动作取悦了洛衍，令她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不过她依旧没有动作，双手食指在方向盘的皮套上轻轻摩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格丽雷特喘了口气，悄悄把覆盖在救生艇表面的精神力加固。但她本身还在高烧，这种耗神又耗体力的行为实在令她有些扛不住，右手狠狠拧了把大腿，刺痛让她有瞬间的清醒。

冷静下来……

格丽雷特盯着救生艇前的两条“缠缠绵绵”的布达林，一时间无语凝噎……

布达林幼鱼的游动范围不断扩大，看着看着，格丽雷特总算明白过来它们在做什么了——由三条成年布达林在边上照看，幼鱼组成鱼群搜捕她们。

洛衍等到第三条成年布达林游过来，手下方向盘又是一转，救生艇的艇身斜斜擦过几十条幼鱼，救生艇直接上升2米，至海下19米。然后她把推动器向上一推，继续操纵它全速前进。

格丽雷特看见她们径直往鱼群中心驶去，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停止呼吸，在救生艇没入鱼群的瞬间，她更是觉得眼前一黑……

一条鲜红的血带顺着救生艇行进的方向散开，随后鱼群开始遵循本能进食受伤的同类。洛衍脸色微微发暗，她散出精神力用作攻击。哨兵和向导们除了使用精神力构建精神屏障、探查之外，还可以用作攻击，将精神力直接作用于目标的大脑神经将其切断，当然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万一遇见比自己精神力更强的物种，那么自己很可能受到反击。

洛衍利用受伤的鱼去打乱鱼群的节奏，但这同时也让她暴露了位置，所以她经常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三条布达林也因此常常扑空。

格丽雷特张嘴急促喘息，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令她非常疲惫，脸色灰败，神色萎靡。但她还是强撑着，腿上火辣辣疼，大概都被自己掐青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同时对洛衍实话实说，“洛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晕过去，我太累了。”说这话的时候，格丽雷特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

洛衍偏头向后扫了一眼，然后转回去继续说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可以逃出这片海域…”

格丽雷特十分想回应她，但是她刚抬起头，眼前就是一黑，随后光线重新刺入黑暗，无数光波扭曲拉长，眼前像是推挤开无数层次不一的小光塔。

“我……”格丽雷特勉强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脸色苍白得像抹了面粉，她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的视线重新聚焦。

洛衍能感受到她的虚弱，耳边是她轻浅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声，于是手下动作更快，疯狂转动的方向盘操纵着救生艇在鱼群里横冲直撞。

不断氤氲开的血花染红了澄澈的海水，倒映在水中的太阳被强行抹上妖冶的光。大量布达林幼鱼摆动四肢游向血花氤氲的地方，它们白皙的身体迅速穿过浮动的跃影，一时间有如蝗虫过境，群魔乱舞。

洛衍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那三条布达林身上，其中两条是雄性，一条是雌性——布达林的繁衍形态其实与露脊鲸很像，雌性布达林没有固定/性/伴侣，它通常可以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陆续与四五头雄性布达林进行□□。雄性布达林拥有全世界最大的生/殖/器/官/，长达三米多长的器官在海水中缓慢浮动，当它们进行□□时，雌性布达林与雄性布达林的腹部相贴。可以推测，这个地方应该是布达林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所以洛衍一直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