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雷特听她说话觉得很有意思，这些经验之谈她以往是完全接触不到的，但是她的大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一股倦意涌上心头。

“在海下的人会很渴望看见阳光，所以在潜水艇里面，灯都是昼夜不熄的，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赤道附近，所以在海下呆的时间会很久，再等段时间我会让救生艇浮上去重新储存氧气。”洛衍在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话会特别多，不过这都是因为她每次都遇见不通野外求生的人的缘故。

“嗯......”格丽雷特在意识朦胧间应了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耳边只有救生艇前行时滑动水流发出的细微声响，不过这种声响也在寂静的海域里被无限放大了。

此时海下没有一丝光源，哨兵和向导们的‘夜视能力’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场，毕竟人类‘肉眼夜视’的基本条件之一就是要有光的反射。洛衍艰难地根据导航在艇身前头的两束强光照出的道路上前进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海域的颜色开始变蓝，并且这种蓝色还带点绿，仿佛翡翠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样子。洛衍注意到这个情况，整个人立刻精神一振，开心道：“好了，我们出风暴圈了！”

身后没有动静。洛衍回头一看，发现格丽雷特整个人已经昏睡过去，并且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洛衍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滚烫的温度昭示着她正在发高烧。洛衍四下一扫，格丽雷特的衣服还湿着未干，淡水也没有，周围除了一件多出来的救生衣外什么都没有。她先把救生衣盖在格丽雷特的腿上，然后立刻转身操纵救生艇上浮：一连串细小的铅粒从救生艇的底部被排出，周围的水流很快被搅得混沌一片。

当救生艇重见天日的瞬间，洛衍一下子被恍花了眼——温暖灿烂的阳光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金光耀耀。洛衍打开防护罩，身体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动作太急而眼前发黑。不过她缓了一下，便开始观察现在所处的海域。

附近没有岛屿，蔚蓝平静的海洋仿佛与天边练成一线。海风腥咸，温度炽热。洛衍只稍稍站了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汗，她把冬季野战服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夏装。

幸好来之前想到赤道靠近热带，属热带气候，所以特地在冬装里面穿了夏装，不然现在就很尴尬了。她低头看了下导航，发现现在救生艇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定距离，再一次蹲下来去检查格丽雷特的情况，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依旧滚烫，她把人稍微抱起一点靠在自己肩上，一边轻声呼唤：“格丽雷特，格丽雷特，醒醒，格丽雷特。”

格丽雷特在昏沉中隐约听见有人叫她，努力撑开眼，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她脑袋偏了偏，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正靠在洛衍的肩头，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清冽悠然的味道，让人精神好了些，并忍不住继续深呼吸几口。

洛衍听到格丽雷特急促的呼吸声，心里暗自焦急，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她轻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格丽雷特闭上眼睛良久，感到清醒了几分才又睁开，勉强道：“好热......又没力气.......浑身难受。”

她的声音轻缓虚弱，带着一点点软意，让洛衍皱了皱眉——这不像是她会使用的语调——洛衍意识到格林雷特的情况有些糟糕，继续道：“你发烧了。”

格丽雷特脑子里一团浆糊，她眼睛没有焦距，视线随意落在附近的海面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洛衍说的话的意思，“嗯......啊......是，我是发烧了，哎......”她伸出一只手抵住洛衍的肩膀，想把自己撑起来看看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这个动作注定要失败，她的手软绵绵的，撑在洛衍的肩膀上又马上滑落下来。

洛衍单手扶着她的肩，不自觉保持一定距离，道：“我们现在四面环海，方圆几百米都没有岛屿。不过这里距离赤道附近的海域也近了，温度也变高起来。”

格丽雷特张嘴喘息一会，她眼皮子又开始打架，现在所剩无几的体力似乎无法再维持她的清醒，不过她还是磕磕绊绊地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海上不能喝海水...没有蒸馏......工具，那就......只能.......捉...捉鱼......它们的眼球里水分多......还有脊骨里的髓液......”话说到后面，格丽雷特的气息渐渐弱下去，几乎消失不见。

洛衍扶住她的肩膀，伸手在她脖颈边按了按，微弱跳动的脉搏令她心下稍安。其实格丽雷特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不过现在所处的这片海域......洛衍的视线在平静的海面上停顿了一会儿，最后面色有些严峻的低声叹了口气，“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