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260)
“我也是第一次。”游知榆轻巧地回答,“给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人洗头发。”
这很像是之前重复过的问题。
默契的一问一答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
好像是发现了这样重复的问题没有意义,但问的人和答的人却又同时因为这样无聊的对话而凭空生出默契。
这种默契是秘密,只存在于她们之间。
对话之后,没有谁再说什么,但也没有谁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来维持彼此之间的氛围。
什么都不用说。
日光摇曳,海浪翻滚,飞鸟掠过蔚蓝天边,汽笛犬吠从遥远处传来。一个安安静静地躺着,另一个动作轻轻地给对方洗头。
一切就都很好。
这种感觉异常奇妙。
很容易让桑斯南想起她的小时候,吹着秋天的风,在那棵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的荔枝树下的长桌上直接躺着午眠,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梦里被郁郁葱葱的绿和翻滚着的蓝色海浪同时绑架,然后又被摇摇晃晃的日光救了出来。
究竟是出自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给另一个人洗头发呢?
还是在大病一场后,见识她的狼狈、萎靡和丑态之后。
仍然将这种情感源源不断地赐予给她。
除了厉夏花,没人对她做出过这种行为。桑斯南不只一次因为感受到这种情感的浓烈,而产生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次也同样如此。
但她仍旧习惯性地没有让自己真的落下泪来,而是继续沉溺在这个秋日的午后,昏昏沉沉地让游知榆给她洗着头发,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用白毛巾给她耐心地擦着头发,又牵着她的手进屋,仔仔细细地给她吹干。
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她不知怎么,竟然就这么倚着女人纤细而极具有安全感的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
好像已经是傍晚。
暮色沉甸甸地淌进来,迟缓地在地板上流动,似是在燃烧,又似是已经变成了灰烬。游知榆就躺在她身边,侧卧着,牢牢牵着她的手,整个人都好像游离在这样的暮色里。
眉心却皱紧。
不知道是在做噩梦,还是就连在梦里也在思考一些很复杂的事情。
桑斯南这样想着。
便忍不住伸出手指,很轻很轻地落到女人的眉心,将皱起来的褶皱抚平。这种动作,以前的她好像只在偶像剧里看到过,甚至还会觉得矫情,觉得在做戏。
但现在。
她迟来地发觉,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想让她的眉心上扬而不是皱起,是真的希望她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人。
游知榆皱眉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呢?
——桑斯南轻轻地抚过游知榆眉心的褶皱,忍不住这样想。
而下一秒,睡得静谧的女人突然扬起嘴角,和她说,
“我在想你。”
就好像是她把这个问题已经问出来了似的。
可她明明没有出声。
桑斯南一下愣住,等游知榆缓慢地睁开眼,凑近,微热的额头贴紧她的额头时,才反应过来。
“不发烧了。”
游知榆得出结论,轻懒地移开头,又打了个哈欠,侧枕在枕头上,问她,
“睡得好吗?”
“挺好的。”桑斯南怔怔地回答,“你呢?”
“我没睡。”游知榆微微眯着眼看她,“本来要睡的,但脑子里一直在想,你会不会睡觉踢被子,会不会突然饿了,会不会突然又发烧了,会不会醒了难受但是看我在睡觉又不忍心打扰我……”
原来刚刚说的在想她,是真话。
桑斯南不希望游知榆因为她而一直睡不好觉,有些慌张,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还在想……”游知榆又抬起眼,静默地凝视着她,“到底要什么时候和你说这件事合适。”
桑斯南一下愣住,“什么?”
“我可能……”游知榆张了张红唇,欲言又止。
通常情况下,很少有让游知榆觉得迟疑的事情。桑斯南已经感觉到了这件事非同一般。
而就在她意识到这点之后,游知榆握紧她的手紧了紧,简洁地说,“过几天要去一趟北京。”
听到这句话的感受很奇怪。
桑斯南一直以为,当这天来临的时候,这个事实会用一种特别震耳欲聋的方式砸到她的脑袋上,她会被五雷轰顶,会觉得世界崩塌,会觉得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