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51)
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举动,却硬要嘴硬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游知榆觉得好笑,却也觉得轻松。
她很少有过这种感觉。
人一旦软弱了就会很危险——这或许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认定的人生哲学。[1]
承认自己的软弱,对她来说本就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将自己真正的软弱之处,毫无负担地袒露在他人面前?
她从不接受,也从不会做出这种行为,因为这完全是将可以割伤自己的刀,毫无保留地递到了别人手里。
但桑斯南不一样。
是因为说她的眼泪是更值钱的珍珠,还是因为耐心地轻拍着她的头哄她入睡,亦或者是因为桑斯南早就将自己的悲伤开诚布公地袒露在她面前?
游知榆暂且不知道原因。
她只知道,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充斥着梅子酒气息的滚烫夏夜,她突然就成了在树上摇晃的、横冲直撞的果子。
啪地一声,恰巧砸在了桑斯南的头上。
如果桑斯南主动问起她的事。
她会心甘情愿,将那把刀递到桑斯南手里。
可偏偏,桑斯南小心翼翼地拾起了这颗果子,不知道是使了什么魔法,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挂回了树上。
于是果子偷偷想:
下次还要砸在这个笨蛋的脑袋上,看她到底剥不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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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浦岛的夏从不以轰轰烈烈收尾,而是在深邃而蒸腾着日光和海盐的海风中,慢腾腾地翻滚着海浪,推着短暂湿热的海船,始终如一地开向年轻而浓烈的生命。
八月底,那棵荔枝树上的荔枝被摘了个干干净净,而明冬知已经准备离开北浦岛去北京上大学。
如同所有要离开北浦岛的年轻生命,明冬知对尚未明确的未来抱有浓烈的兴奋感,每天畅想着自己去上大学之后要去做的事情。
但明夏眠似乎有着某种分离焦虑症。
每天不是坐着干叹气就是看着明冬知发呆,已经无心工作。
这天,太阳刚刚下山,她就火急火燎地关了店,骑着小电动跑到了“有只鱼咖啡馆”,横冲直撞地一开门,就看到有个人笔挺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目光却在店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停留在店里某个忙来忙去的身影上。
明冬知眯了眯眼,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走过去,随意在桌子上敲了敲,故意问,“你怎么在这里?”
桑斯南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翻了一页自己手里的书,“游知榆说自己店里没生意,让我来看看店里的装修设计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你不是建筑设计吗?”明夏眠耸了耸肩,在她大大咧咧地对面坐下,“怎么着你室内设计也管啊?”
桑斯南一下卡了壳。
这和当时游知榆提出这个请求后,她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可问题是,这个请求,是游知榆用iMessage上的章鱼拟我表情发过来的。
于是,她莫名其妙的,也打开了那个拟我表情里的小狗,仿佛那个棕色耳朵小狗已经成为了她的代表形象,而章鱼就是游知榆。
这简直成为了她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在她回过去的那个拟我表情里,那条棕色耳朵小狗的耳朵不自觉地摇了摇,而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
“也不是不可以。”
而面对着明夏眠的提问,她却用官方得如同大学学院招生办的语气,回答,“虽然有一些区别,但是室内设计本来属于建筑设计的一个细化的分支……”
“行了行了!”明夏眠打了个哈欠,“我只听说咱们北浦岛打算开发旅游业,明年要在东海岸那边打造一条童话街,正在全市招募建筑设计师呢……”
“你不去试一试?”她似是不经意地望过来。
桑斯南紧了紧手指,“不了。”
“行吧。”明夏眠有些别扭地转了转脖子,看她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小声地嘟囔着,“其实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桑斯南莫名有些胸闷,声音低了下去,“但也没什么好处。”
明夏眠干巴巴地张了张唇,想要再说些什么。
而这时明冬知已经走了过来,一脸嫌弃地赶明夏眠走,比着手语,“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明夏眠露出了伤心的表情,“我来看看我即将远离的亲妹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