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封仪式办的很顺利，刘县令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有他在一边帮忙，顾烟景只需要在旁边当个吉祥物就行了，并不需要操太多的心。

走完形式后，接着就是修葺宅院了。原本的茅草屋在顾烟景的允许下被推翻重建，换成了在村民眼中高大上的青砖房。

动土前的相关事宜也跟着开始举行，高僧穿着袈裟开始诵经，每天日出和日落时分，都是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内，顾烟景作为子女是要在一边守灵的，她倒是不需要念经，只需要站在高僧指定的位置，呆着就行了。

一连鼓捣了七天后，终于到了动土的那一天。

顾烟景的手上多了一把铲子，她需要亲力亲为，把自家母亲的棺材给挖出来。

“大师，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顾烟景询问道。

高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掐算了一下，“国公，此时可以动手了。”

顾烟景点了点头，很快就挥动铲子，开始挖起了自家母亲的坟墓。顾烟景的动作很快，原定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在挪动棺材的时候，顾烟景撩开了衣袍，跪在了一边。按照大师的说辞，这样做的话，才可以让早已失去的魂灵得到安息，不会因为尸骨的位置移动而怪罪后人。

棺材被抬上来后，高僧继续开始了各种仪式，一直到日落西山时，才让人打开了棺材，由顾烟景亲自动手，把尸骨移到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中。

顾烟景全程都很淡定，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有的只是怅然若失。

-

“我没有见过母亲，在我睁开眼之前母亲似乎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办完仪式回到县城的住宅后，顾烟景的情绪显得十分低落。

“我对于母亲的记忆，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的。”顾烟景说道，“他们都说我母亲很好看，即便穿着很破旧的衣服，也依旧很好看。”

“我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如果母亲不是在生我的时候坚持要保小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顾烟景说道，“叛军作乱的时间并不多，母亲只需要再等待一年半载，叛军就会溃败了。”

在顾家村待着的这段时间，顾烟景从村长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她原本不知道事情。

比如自己的母亲来到顾家村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因为一直在奔波逃命的关系，当时的胎位并不好。过来看病的大夫很早就说过了这一点，并且还预言自家母亲在生产时会遇见危险。

大夫在开出保胎药后，还给出了建议，建议自己的母亲打掉孩子，然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结果显而易见，自己的母亲拒绝了，在她看来，腹中的孩子已经是顾恬唯一的血脉了，她必须要保护孩子。

甚至在生产的时候，产婆还问了自家母亲保大保小这句话，告诉她两者之中只能活一个。自家母亲的选择也很干脆，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腹中的孩子，顺带还留下了她曾经和顾恬商量好的名字，顾烟景。

戚舞轻轻拍了拍顾烟景的背，思忖片刻后说道，“顾烟景，按照我对顾恬大将军和将军夫人的了解，两人之间的情谊颇深，如果当时没有怀着你的话，说不定将军夫人也不会丢弃身份躲避叛军，而是会选择直接殉情。”

顾烟景听到后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道，“可就算是这样，我的命，也是母亲一命换一命的结果。”

“确实，所以你要更加珍惜你的性命。你要是早早就把自己的性命丢掉的话，说不定到地府的时候，还会被顾夫人揍上一顿呢。”戚舞说道，想办法逗顾烟景开心，让她从现在这种情绪中走出来。

顾烟景扯了扯嘴角，她明白戚舞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是在钻牛角尖。

但她今天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家母亲的尸骨，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移动母亲尸骨的时候，她没有当场崩溃哭出来，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这和顾烟景小时候有没有得到母爱并没有关系，即便顾烟景没有从未见过她的母亲，那种刻在骨血中的感应和关系，也是改变不了的。

更不用说，顾烟景在不久前还知道了母亲坚持用自己的性命换她性命这件事情，可以忍到晚上才崩溃，算得上是意志坚定了。

“好了，不哭不哭，顾夫人马上就可以回到顾将军的身边了，她应当是高兴的。她要是可以看到的话，肯定也不希望你因为她落泪的。”戚舞说道。

戚舞其实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轻声细语地哄着顾烟景，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