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会长(42)

作者:牛尔尔

林不秀说:“他没有不正常吧?何染,你该休息了。”

我觉得我们都有点被污染了,于是我说:“一起打牌吧。”

林不秀拆开发辫重新梳,我整理扑克牌,赵辛衍双手放在大腿上,死死地抓着,看起来他非常想要回头看那钟表。

“钟坏了,改天再修吧。”我知道他作为机械员对这种东西有些敏感,尽可能地发出暗示。

他还是捏着大腿,看我发牌,林不秀梳好头发之后捏起手里的牌皱起眉头:“手气不太好,赵辛衍,你的牌呢?”

赵辛衍的手放在桌子下面,我知道他在发抖,用脚尖踢了踢他,他艰难地抽出手来抓牌,好不容易整理好,手又抖了抖,扑簌簌地掉了满桌子,我看见大小王都在他手里,故意开玩笑说:“你是嫌自己牌好吗?”

我实在不擅长开玩笑,说出来,连林不秀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我不知道他们理解成了什么意思。

“重新洗牌吧。”我拢起牌开始发,赵辛衍猛地站起来:“我还是去休息吧。”

他站起来把表摘下来看了看:“我能修好,没事,我是机械员,这个表问题不大……”他捧着表抱在怀里,我觉得这样不好。

“把表放下。”

“我拿回房间修。”

“放下。”我想要拔枪,想起林不秀的话,忍住了,只是口头上让他冷静。

但赵辛衍忽然生气说:“干什么,你是机械员还是我是机械员?当过兵了不起啊?没了所长没了主任,你要当霸王是不是?”

林不秀连忙对着我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是大家都走了挺长时间,他有点着急。”

她当和事佬,她把赵辛衍送回房间,再走下来,我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甘愿赴死的勇敢,好像和我待在同一空间很可怕似的,但她还是勇敢地坐在我旁边,拿起牌胡乱地切了切:“来,我们玩。”

我们玩了两把牌,时间不停地流逝,按理说我们都应该睡觉了,但我想到赵辛衍就在我隔壁,而林不秀却在走廊那边有点危险,于是放下手里的牌,建议说:“今天晚上你来我房间休息吧。”

也不知道她听清楚没有,立即站起来说:“啊,我回去睡觉了,希望明天雾气散去。”

我感觉出她怕我,也不想让她误会,我也懒于解释任何,点点头,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

他们为什么怕我,我在这里已经有七年,当兵的背景和随身带武器的威慑力不应该在这时候忽然产生。

我有一些探究的心情,于是先去女更衣室照了照镜子,因为是冬天,我穿着高领毛衣和白色外套,裤腿紧窄,一个圆规似的高个女人,脸上没有多出东西,连表情也没有多出来。

这天晚上我们各自睡在各自的房间,赵辛衍的房间中不断传出钟表滴答的声响。

第一天,所长他们没有回来。

第二天,他们没有回来。

第三天,雾气似乎散去了,我在通讯中听见了一些声音,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听,但只能确认是来自稻苗据点的动静,却无法辨别内容。

我们第一时间将通讯关闭,避免我们有谁听到其中难以形容的呓语。

赵辛衍的烦躁到了一个巅峰值,他每天都拿着一个钟表坐在那里修,滴滴答答,聒噪得没完没了,我保持着沉默,带着他们两个每天都去分析自己的污染程度,并且随时准备拔枪,让他们以人类的方式有尊严地死去。

我随身带着枪,不是用来战斗的,□□能有多少子弹?我是为了留全这哨所里人们的体面,他们没有见过大规模污染,受伤的士兵做着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肉泥,他们说自己被抛弃了,然后他们都疯了,认定彼此都是敌人,互相撕咬,发狂,最后在废墟中被轰灭成灰。

我保持着冷静,我总是能保持冷静,这也是我能从战地医院出来,到哨所上岗的原因。

我希望他们也能冷静,至少不要任由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蔓延。

在我提出建议之前,林不秀就说话了,她自觉承担了在哨所中排兵布将的任务:“如果大家都回不来,单单我们三个人留守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提议,我们出去找人——”

她举起手来,赵辛衍飞快地举起手,林不秀松了一口气:“那就我们两个……”

我沉默地看着她,她忽然说:“何染……你有战斗能力,你要不要……”

“可以。”

我从她脸上读出一种懊悔的神情,好像是后悔自己多问了这么一句。

我想我独自一人呆在这里,比赵辛衍单独待着更好,他们两个紧紧绑在一起,我不知道林不秀怎么忽然开始和赵辛衍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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