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69)

邬引玉哧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她。

鱼泽芝又说:“如今恰好四门俱在,不论发生什么,也方便商量,我这一走……”

“行了。”邬引玉索性走到鱼泽芝身后,往沙发上轻手一拍,说:“那要委屈鱼老板在我的房间暂歇一宿了。”

“你呢。”鱼泽芝问。

“我去书房将就。”邬引玉耸肩,不以为意道。

邬引玉没有和人共寝的习惯,再说,她几乎夜夜都会做梦,梦里要是做出点什么事,可不好解释。

正好她卧室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借鱼泽芝睡睡也无妨,要真让鱼泽芝打地铺,倒是邬家招待不周了。

于是鱼泽芝住下了,换的睡衣还是邬引玉此前洗了没穿过的。

邬引玉那房间常年放熏香,带着股淡雅清新的茶味,混着点儿甜,闻起来令人昏昏欲睡。

鱼泽芝是睡得好了,房间的主人却在书房里做了一宿的梦。

梦里又是白玉京,她在成林的塔刹中游走,好像丢了方向,走得昏头转向也没走出去。

既然是在塔刹林了,自然望得见参天的佛像。

佛像里传出震耳钟声,声音来得突然,震得她双耳嗡鸣,差点就地倒下。

四周再无他人,停在塔刹上的飞鸟闻声振翅,蒙天的鸟影使得此地刹那一暗。

佛像的脚边站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人说:“我从小世界来,恨遍身边所有人,修的是恶道,费尽心思才走到这白玉京。我来时在那里埋了恶根,以便有源源不绝的阴气供我修炼,坏吗,是不是坏透了?可是,你就至善至纯吗,我知道你在觊觎什么,你心里全是贪念!”

塔刹,恶道,此人就是偷吃香的魔佛吧?她出自五门高祖父那一辈,恨遍的身边人便是五门。

邬引玉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扬声发问:“你是谁!”

四周立刻传来回声。

你是谁——

是谁——

谁——

邬引玉如堕身云雾,只觉得不论是在梦中,还是现世,她所见所感俱茫无涯际。

是啊,她是谁?

从梦里惊醒的那刻,她浑身拔凉,眼前模模糊糊,隐约觉得眼前景象有点陌生。

她周身又乏又累,有种没休息好的沉重感,盯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屋里,而是……站在湖岸边。

天蒙蒙亮,此时的湖畔自然是凉幽幽的,她就穿着睡袍,周身不凉才怪。

脚下一片黏腻,她低了头才知道自己竟连鞋也没穿,此时趾间全是湿泥。

怪事,不拧自己一下还真就不知梦里梦外了,她痛得嘶出声,才勉强接受自己“梦游”的事实。

还好这边住户少,清早没谁会跑来这边晨练,除了监控,大概没人见得到她。

邬引玉挪动发麻的腿,往边上的石凳上一坐,累得直喘气,想不通墨气引她出来是为什么,总不能是为了跳湖。

她往太阳穴上一按,使不上劲地揉了几下,想到吕冬青和封鹏起还住在邬家,赶忙走了回去。

昨夜睡得晚,吕冬青和封鹏起都还没醒。

进了屋,她蹑手蹑脚走进浴室冲洗双足,洗好便回到书房,查看起从昨夜到今晨的监控。

监控压根没坏,那是邬挽迎编造的谎言。

可以说,像邬挽迎这样格外正直又泥古不化的人,想要他造假,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邬引玉很轻地叹出气,她越发不希望邬挽迎出事了。

视频里,她果然是亲自走出家门的,赤着双足,慢慢悠悠走远,再远些就看不见了。

看完,她立刻关掉电脑,躺在飘窗上小憩,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见敲门声。

邬引玉烦闷起身,开门便看见鱼泽芝站在门外,似是有话要说。她一愣,睡眼惺忪地问:“鱼老板起这么早?”

声音一出,竟哑得不得了。

邬引玉鼻子一痒,连忙侧过头,打出了一个喷嚏。

鱼泽芝眼里有一瞬的怔忪,此前不论碰上什么事,她可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邬引玉甚至有种,自己合该身强体壮、百病不侵的错觉。

她走去扯了纸巾,很轻地擤了一下鼻子,扭头说:“我让董姨多备了早餐,但现在还早,董姨应该还没醒,鱼老板要是饿了,得先忍忍。”

“不是。”鱼泽芝侧身朝外,说:“我看到楼下有几个足印,特地来问问。”

邬引玉光是把自己的脚洗干净了,却忘了这茬,眨巴眼问:“什么足印?”

“泥脚印。”鱼泽芝补充道:“从门外进来的。”

“进贼了?”邬引玉故作不解。

“那还不赶紧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鱼泽芝语调平平。

邬引只好说:“我没必要偷自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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