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608)

程祖惠从未见过云孃这样的人,借着烛光看她,惊艳得说不出话了。

“恶人自有天报,你只管过好自己的。”云孃转而拉住程祖惠的手,往她手心放了一片金箔,说:“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啊,要走么,不走的话,要不要和我学这个,学得好了,以后甭管是好人坏人、活人死人,可都得求着你做事。”

程祖惠其实毫无计划,想来她家人也是,他们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着。她给不出准话,支支吾吾说:“还、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云孃收回手,拿起剪子,又继续做起那纸扎,一边说:“我岁数大,这的人都喊我云嬢。”

程祖惠又是一愣,不知这岁数怎么就算大了,明明这么年轻好看,连白头发都没有一根。

云孃慢声说:“可就别怪自己了,也别因坏人坏事伤心,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程祖惠听得想哭,旁人总是说她不自爱,说她愚钝,偏只有刚认识的女子心疼她。

“困不困,要不在这躺会儿,你初来乍到,夜里一个人多半会怕。”云孃朝边上的床铺指去。

程祖惠不躺,就伏在桌上,看云孃做了整夜的纸扎。

她那时寻思着,怎么云孃夜里不会困呢。

……

待云孃徐徐说完,程祖惠已是眼泪横流,她单以为云孃是她的引路人,没想到于云孃而言,她亦是。

云孃看向引玉和莲升,如释重负一般,继续说:“起先惠儿还没来,我单是觉得这‘转生’之术有古怪,又觉得镇子腌臜,但我还是糊涂啊,直到后来遇上惠儿,才决定不再和他们同流合污,躯壳死便死了,‘转世’一事万万不可再做。”

程祖惠哭哑了声,“所以你一直在铜钱里?”

“是啊。”云孃笑说。

程祖惠不再觉得悲怆,只有一种所求如愿的庆幸感,难怪她总是觉得云孃就在身边,原来还真是!

莲升看向引玉揣在裙兜里的手,移开眼说:“那观喜镇最初是什么样的。”

“你们要是问镇子最初时候的事,那我……还得想一想。”云孃目光放空。

引玉按住耳报神的一只眼,眼睛是心灵窗户这说法属实没错,毕竟耳报神的心绪,可全藏在木眼珠里了。

耳报神一双眼转溜溜,转得比它以前斥责无嫌时还要快。

“我想起来了。”云孃恍然大悟,“那时候观喜镇的平和是真平和,但有一天,不少人连自家刚出世的小孩都被盗走。”

这事有几分熟悉,当时灵命四处寻找那身怀杀戮命的无嫌时,不也盗走过婴孩无数么。

“那些小孩找回来了么。”引玉皱眉。

“隔天就被送回来了。”云孃面色变得奇差,良久才接着说:“送回来的婴儿完好无损,似乎没有受到伤害,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家会丢小孩。”

“那偷小孩的,莫非就是给了你们铜钱的人。”莲升目光锐利,“他用‘转生’术跟你们换的东西,是小孩?”

云孃气息骤急,抬手捂住面庞,说:“是啊,后来镇里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害得那人不得不现身讨要,他是……”

她想不起了。

引玉的裙兜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邬冷松。”

作者有话说:

=3=

第195章

邬冷松!

引玉在五门的名谱上见过这个名字, 此名太久远,远在邬嫌之前,似乎是始祖后的几辈。

以前邬其遇还在时,曾提起过好几次, 是因为邬家的家仙屡屡召请却不见回应, 族里便觉得, 是最初“请”家仙的人没有请好,所以家仙走了。

毕竟懂点玄门之术的人都知道, 那“请”家仙的法子可算不上至善至诚,其实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家仙想走, 也不稀奇。

而邬家最初将家仙“请”回去的人, 正是邬冷松。

邬其遇本就是软弱的性子,最初唤不来家仙, 竟以为是自己没供奉好。他深深觉得对不起祖辈, 在神堂里一跪就是一整日。

引玉去给他送过饭,饭碗一搁, 就躲在柱子后面问:“那爷爷辈召家仙的时候,家仙给过回应么。”

邬其遇背对她跪着不动,闻言竟是一愣,良久才说:“以前召家仙,其他人不能在场,或许……早就只是走个形式?”

他蓦地转头, 一动不动看着柱子后的小孩,问:“你能看见吗。”

那时引玉哪知道邬其遇为什么会问她, 她左右打量, 摇头说:“看不见, 什么也没有。”

邬其遇慢吞吞站起来,连列祖也不跪了。

召不来家仙,问题并非出在邬冷松,而是在邬嫌。只是邬家的家仙,的确是邬冷松“请”过去的。

引玉几乎可以断定,邬冷松在观喜镇偷小孩,就是想找一个合适干净的魂做成樟柳神,虽然随便一个魂都能做到,但如果是要当邬家的家仙,就得再三比对,择出那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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