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589)
竟还是不一样的,引玉如何能不多想,说:“看着倒像是为了凑一对。”
果然不是樟柳神的做法,樟柳神就算要杀婴孩,要割耳和剖心剖肝,那也剜的是同一人的。
引玉看了这寻人启事,在上边找到了他们两家的地址,还有亲属的联系方式,拿出手机便拍了下来,省得要用时记不清。
莲升查好了路线,刚转过身便皱起眉头,说:“那两家都被淹了。”
说完,她照着寻人启事上的号码打起电话,但重复拨出去三遍,都没人接听。
“别打了,蹚水过去。”引玉弯腰,将裙边系了起来。她看耳报神还是没出声,不得不往裙兜里摸,生怕木人掉出去了。
昔日厌水的人,如今冒雨天蹚水也要走过去,莲升扭头看她良久,把伞接过去,说:“你要拎鞋便拎鞋,拎裙角就拎裙角,伞我来打。”
打伞不过是不想叫人看出蹊跷,引玉看向沿途屋舍,笑说:“我是不愿意淋雨,但又不是纸糊的,鞋就这么穿着吧,管不上了。”
在往那边走时,竟看见水上浮着不少彩纸,就好像小孩手工课剪下来的,零零碎碎,不成形。
越是往前,水面漂浮的彩纸越多,有的已经被泡烂,看不出原样。
太多了,哪是小孩手工课那么简单,那怕是全镇的小孩都上了同一堂课。
引玉弯腰去捞了一角,拿起来时,那纸差点裂成两段,幸好她托住了。
彩纸的背面竟是写有字的,是……
不知道谁的名字和生辰。
引玉把纸丢了回去,说:“应该是纸扎,不然怎么会写着八字,粗略一算还是死人的,而且还不是这地方的人。”
“或许附近有冥店,这雨下得突然,门外的纸扎来不及收回去,就被冲走了。”莲升寻了个理由,然后朝远处寻觅。
可惜,这一整条街上的铺面都不挂招牌,也不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
“这水上的彩纸可太多了,总不能是店门忘了关,屋里的纸扎全漂了出来。”引玉神色不悦,是因为积水已经淹到她小腿腹了。
两人停顿了片刻,忽地听见沉重撞击声。
引玉匆忙仰头,才知是一条黑狗正咚咚撞门,似乎那头是铁打的,根本不怕痛。
狗应该是在吠,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张,只是离得远,而且那户人门窗又关得紧,所以根本听不见声音。
少倾,屋里有人走近,指着那狗训了起来。她低头骂了几句,见狗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才知街上站了人。
老人看似有个七十多岁了,眼睛大抵不太好,眯眼打量了片刻,竟冒雨打开玻璃门,一个劲招手。
虽说老人年纪大,脸上却没有死气,比刚才见到的所有年轻人都更有生机。
引玉看楼上老人转身转得匆忙,方才那招手的姿态也示意明显,便朝这户人楼底走去,说:“还以为镇上没几个人了。”
“巧了。”莲升走到楼下收伞,“老人家惯来是镇上的万事通,也得亏有那只狗撞门。”
“黑狗有灵性。”引玉凑近莲升耳边,意有所指:“许是闻到仙气了。”
“墨香?”莲升睨她。
身后的门忽地打开,老人用夹着方言的普通话说:“进来,别淋雨。”
引玉踏进门,才知这泡了水的屋里竟然摆满纸扎,全是瘦瘦长长的,无一例外都没点睛,有的甚至连架子都没有做齐全。
这些纸扎好在有竹篾撑着,所以才没有被水泡塌,只是下部有些彩纸已经脱落,露出里边精巧的竹架。
引玉指着纸扎问:“大娘,这些都是你做的么,手真巧,你是做这行当的?”
老人颔首,抬手一边往楼梯上使劲挥,说:“上去,上去坐。”
她口音重,许是牙掉了近半,所以咬字含糊,叫人更难听清。
引玉又多看了屋里纸扎一眼,上楼时暗暗朝莲升睨去。
纸扎这玩意,还属莲升最熟。
上了楼,便见走道上晾着一排的鞋,鞋都是一个尺码,且都是老人家穿的布鞋,不难猜出老人是独居。
莲升刚看进屋里,那只黑狗便仓促伏地,尾巴轻晃几下,吠也不吠了。
老人蹒跚进屋,拿起木沙发上的坐垫抖了几下,放下说:“坐坐,喝茶不喝?”
“不用,谢谢。”引玉坐下,转头扫视了一圈,不曾想这屋子和鱼家极像,楼上满满当当全是纸扎。
不过,鱼家到底是做纸傀的,老人在技艺上相形见绌,所做的纸扎虽也生动,却还没有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老人见这两人是蹚水过来的,转身就去拿了拖鞋。刚拿起,她余光往两人脚上扫去,不禁愣住。
她当自己是没有看清,又眯眼一阵打量,才确认这两人脚上的确是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