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495)

他仰头看天,想到如今众神泯默,不知是不是都成了这样。他的求仙之路,似乎早早就断了。

莲升手腕一挥,凭空抖出了薄薄锦毯,给引玉怀里那猫披上,说:“我去擒龙娉,你们先歇一阵。”

引玉抱着猫,看见远处鲜血洒了一路,自然不想白白让龙娉跑了,一些关于灵命的事,还得从龙娉嘴里撬出。

“你去便是。”她颔首说。

莲升身形一挪,哪还见得到影。

阮桃还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直往引玉怀里看,她两腿乏力,如今站都站不起,只能费劲去瞧。

她小声问:“她怎么不动呀,她、她不会……也要变成僵了吧?”

引玉转了手腕,分出一缕墨气,硬生生托着阮桃的双腿,助她从地上站起。

阮桃生怕摔着,一把抱住身边的树,探头往引玉怀里瞧。

莲升那锦毯没有盖严,蜷成一团的猫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观那耳朵尖的毛,和垂落的尾,还真和当年在祥乐寺里绕着桃树玩儿的猫一模一样。

引玉抬手说:“手给我。”

阮桃不解,却还是伸了手,往引玉掌上一搁。

引玉拉着她,往归月耳朵尖上轻碰。

软的,温的。

“她没死!”阮桃双眼精亮,按捺住满心雀跃,连声音都放得无比轻。

她说完又愁了,低声问:“那她何时才能醒,醒来记不记得我?”

“必定是记得的。”引玉一顿,想问阮桃和薛问雪,他们被困在十二面骰里时,难道没有见到归月?

她转念一想,骰中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也理所当然,改而问:“你们怎么会被困在骰中,那蛇妖身负重伤,不该困得住你们。”

薛问雪一怔,才知道困住他们的竟然是骰子,诧异道:“骰?”

引玉下颌微眼,眸光斜向地上残骰。

那十二面骰已烂得看不出原样,不过的确是小小一只。

薛问雪哑声:“那蛇竟有这般本事,看来也的确贪赌。”

阮桃回忆起晕厥前的种种,不由得露出迷茫之色,扭头看向薛问雪,支支吾吾说:“那蛇长了有近二十尺长,腰身看着可比仙长还要粗!”

她口中的“仙长”,自然是薛问雪。

引玉早料到如此,她和莲升一路过来,可不就是追着地上那一人宽的爬痕么。

她随即又问:“这么说,你们被困在骰里时,还没有被蛇目蛊惑?”

薛问雪用剑将自己支起,站直身说:“我们在骰中撞壁,企图撞出生路,就在半刻前,黑暗中倏然一亮,转头才知是对莹莹兽目。”

他微顿,继续说:“起先在不移山时,那蛇忽然从天而降,像是用了什么移形术,可术法却不像是它自己施的,否则它也不至于反被吓得一挣。”

“原来如此。”引玉明白过来,多半是灵命在塔刹残石上施了什么手脚,让龙娉不但逃不出不移山,还正巧落在她当年断尾的地方。

毋庸置疑,这是灵命给龙娉的下马威。

龙娉原就想找到灵命,如今又多断一截尾,想来不光恨引玉和莲升,也对灵命恨入骨了。

正如引玉和莲升所想,灵命哪还有什么悲天悯人之心,自然也不会和蛇妖讲什么以物易物。

薛问雪又说:“我恰好在马车外席地而坐,见那蛇从半空跌落,撞出一声巨响。它本是想扭身就走的,却在走前看见了我们的马车,于是扭尾袭来。”

“你竟不是她的敌手?”引玉皱眉。

薛问雪摇头,看向手里的剑,说:“我召剑挡住它的攻势,几招之下便试探出它身受重伤,正要反击,便见它吐出毒雾,雾中许是藏了仙姑口中的十二面骰,我再睁眼时,眼前已是漆黑一片,险些以为双眼已瞎,直到后来看见那对竖瞳。”

阮桃急道:“我和啾啾在坑里走着,听见天上响起破空之声,我仰头刚看清那蛇身,就被砸昏了过去,睁眼便在一黑屋里,正想喊救命,就被捂住了嘴。”

“当时处境不明,不宜大喊。”薛问雪镇定道。

阮桃嘴一努,委实委屈,说:“我当时一下就被砸昏了,可谓是天降横祸,还是到了骰子里,姓薛的说我们也许已经进了蛇妖的肚子,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薛问雪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解释说:“当时那么说,不是为了恐吓你,不过是猜测罢了。”

阮桃抠着手指,小心地朝猫儿睨去一眼,说:“猫儿是和我们一样,都被困在那东西里了么,我当时若是四处走走,说不定早就能见得到她。”

“骰中无光,有没有机关陷阱也不知道。”薛问雪说,“再者,若是你摸得着她,又如何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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