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403)

只是变出两只面具的功夫,地上拱动的门环鬼首竟没了影,她索性敛了目光,说:“本不想惊动这里管事的,没想到还是免不了。”

“无妨,这里人潮汹涌,想藏身也容易。”引玉倒是看得开。

“只能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莲升看向引玉空空如也的双手,说:“你把画卷舍在门外,是忧心出不去?”

“铜门要是开不了,我便用上自己的‘门’,何愁出不去。”引玉笑说。

“也好。”莲升颔首,递出去一只面具。

枉死城里四处悬挂鬼火灯笼,火光中全是赌桌,不论是长街,还是亭台楼阁,放眼望去竟都摆满赌桌,有些个塞不下的,还把赌桌搁在了屋瓦上。

如果说两际海众鬼只是初沾赌瘾,那枉死城的便是病入膏肓了,那痴狂的模样,比扪天都城民更甚!

再看众枉死鬼都戴有面具,此等场面,本该一眼就能找到蒙善才是,可眼前连一只未戴面具的鬼都见不着,蒙善已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面具已递到面前,引玉却不伸手接,只是倾身向前,还微微抬起下颌,示意莲升帮她戴上。

莲升只好先自己戴上那青面獠牙的,再将那红脸怒颜的覆到引玉面上。

绳子要系到脑后,她转至引玉身后,把两根绳不松不紧地绑好,说:“门环鬼首口中的大人,许就是这里管事的,十二面骰指不定就是那人的东西。”

“去看看便知。”引玉扶正面具,朝远处赌桌走去,她不参赌,只是为看清赌桌上的骰子长什么样。

一看才知,竟是十二面骰。

耳边簌簌作响,引玉猛地扭头,又朝另一张赌桌打量,又见十二面骰!

“整座枉死城,玩的怕都是十二面骰。”引玉皱眉,“这十二面骰除了比寻常骰子多出六面,不知还有什么奇异之处。”

“看看桌下。”莲升施出金光,金光掀翻赌桌。

一众赌鬼皆以为是身侧赌友所为,互相指责起来:“玩不起就别玩,掀桌算什么!”

但见,桌下并无花押。

莲升收起金光,在众鬼之间穿过。趁众鬼迷心赌局,她飞快摘下他们的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眉间碰去。

桌下不见花押,众鬼灵台中却有。

一些鬼怪露出惨不忍睹的脸,又开始互相斥骂:“摘我面具做甚,怎的,是我方才赢了钱,记恨上了?”

引玉从旁路过,挨着莲升说:“如何?”

“这里的花押似乎不是咒术所成。”莲升迟疑。

引玉微愣,“莫非还不是同一人所为?”

“尚不能断定,除非有人嫁祸。此事巧就巧在,扪天都的赌风,又是在无嫌救了蒙善会掀起的,难道是无嫌有心为之?”莲升环视四周。

她继续说:“此地只进不出,非召不可贸闯,这本该是好事,没想到这规矩反倒成了枉死城的顶好屏障,到如今,我才知道枉死城竟是这模样。”

“不论是什么,落在有心人手里,总会变成凶器,顽石都能被磨成尖刀。”引玉捏着袖角掩起口鼻,被鬼气熏得难受。

“倒也是。”莲升皱眉。

枉死鬼们的双眼好像钉在了赌桌上,压根不看别处,引玉撘住一鬼的肩,本想与他搭话,不想他不管不顾,连手臂被边上人挤断也不曾察觉。

莲升倏然顿步,望见远处耸入云霄的高楼。

除眼前高楼外,枉死城的屋舍全是一般高,此楼足以俯瞰枉死城全貌。

引玉循着莲升的目光望去,眯起眼细细打量,琢磨道:“枉死城管事的就住在那楼上?”

“也许我们的行踪已被发现。”莲升垂头,推开急攘攘的枉死鬼,不紧不慢朝高楼靠近。

越是往那边走,枉死鬼越少,有几张赌桌歪歪扭扭搁在街市上,桌边却空无一鬼。十二面骰在桌上静置,竟是裂痕遍布。

引玉停在桌边,再看桌角竟有磕碰的痕迹,她几番思索,中途还是捏起那枚十二面骰,可才微微施力,骰子便在她手中碎成齑粉。

骰中空无一物,也不像此前装她魂灵的那只那么牢固。她忙不迭退开一步,挥散飞扬而起的尘烟,抬臂遮在口鼻前,说:“看来寻常鬼怪还不能接近此地。”

莲升抬手,好似在试探什么,慢腾腾朝前摸索,蓦地开口:“有禁制。”

“禁制?”引玉皱眉,才往莲升那边迈去几步,果真觉察到一股蛮横阻力。

不错,的确有禁制,一般的枉死鬼若想往里一步,怕是得忍受魂飞魄散之痛。

引玉越想越觉得稀奇,望向高楼最顶上的飞檐,说:“之前在两际海时,众鬼便提起过枉死城的大人,不清楚众鬼口中的‘大人’和此地管事的是不是同一位,如果是,她多半也是好赌的,赌瘾不比其他鬼小,怎会在自己的住处附近设此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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