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325)
只见薛问雪寂冷目光一敛,神色间露出少许激动,他举剑拱手,说:“你们一定就是谢聆口中的仙姑,敢问二位可有兴致一同论道?”
莲升未置可否。
“不论道。”引玉拒绝得万分干脆。她看耳报神双眼都快转出火来,干脆将它从谢聆怀里拎了过去,说:“我们还有要紧事。”
远处送亲的已经走远,谢聆伸手撕下耳报神脑门上的符纸,说:“得罪。”
他这才得以解释:“这位是我的故友,薛问雪。他觉察晦雪天鬼气浓郁,进了城才追踪到我的行迹,遂寻了过去。”
耳报神入了引玉的怀,一听到那声“得罪”,什么气话都懒得说了,简直好哄。
薛问雪再度拱手,被拒了也不恼,试剑论道本就得两相情愿,否则如何问心。他主动说:“在下斩妖问道时路经晦雪天,方从谢聆口中得知,二位要进一溪翠烟,是我执意邀他前来。”
“何故前来?”莲升言简意赅。
“我到晦雪天前,恰从一溪翠烟边上路过,只见翠雾中魔气浓浓,实在不宜涉足。我忧心二位道友不清楚魔气一事,临到雾障前才思索应对之策,就好比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为时过晚!”薛问雪面色不改,说得倒是真挚,“所以我才邀谢聆前来。”
“此事,我们的确才刚知晓。”引玉若有所思。
“晦雪天里的僵有我留下的飞剑应付,还盼二位莫要责怪谢聆。”薛问雪敛容正色。
谢聆喉头微哽,听薛问雪说得那般轻易,斩妖除魔好像饮风饮雪那么简单,到底是他心不在道,荒疏了修行。他颔首说:“他的飞剑了得,城民万不会再受伤害,也正是见到飞剑斩鬼,我才应允前来。”
耳报神靠在引玉怀里,老气横秋地说:“我也见识过那飞剑的厉害,的确是能斩僵的,比谢聆那五花八门的剑法靠谱些。”
它很是记仇,故意拿谢聆和薛问雪比。
谢聆抿唇不语。
耳报神百思不得其解:“说来,你们跟着那喜轿作甚,我以为你们早该到一溪翠烟了。”
“是得知附近的江河都受魔气浸染,我们料想一溪翠烟有异,不得不放慢脚程。”引玉眯眼朝远处望去,只望得见那高高举起的喜牌了,又说:“况且昨日大发善心,答应了一些事,所以才让你们追上。”
耳报神在引玉和莲升身边呆久了,一听到“魔气”之余,便立即想到无嫌和灵命,只是它不管不顾,不论是不是无嫌做的,全往无嫌身上推。
“莫非邬嫌还去过一溪翠烟?不是说里面有天净水么,她不会以一己之力将湖水全部倾覆……”它揣摩道。
“无嫌如果有这等本事,又怎会受灵命所制。”莲升反驳。
耳报神叹气说:“那便是灵命借她的手所为,存整去零的,也算是她犯了恶。”
“上次听你为无嫌说话,还以为你不再只归咎于她。”引玉揶揄。
耳报神为自己开脱,幽幽说:“我说的哪里有错,她是身不由己,可孽障都是她所承,岂能干干净净。”
“二位既然知道一溪翠烟有魔气,还执意要去?”薛问雪不解。
毕竟魔这一物,和寻常妖鬼不同,得是仙神之余,才能与他们有一战之力。他们这些还未得道的,去一溪翠烟就好比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引玉暂不想被薛问雪揣摩身份,故意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拿不到天净水,死的会是晦雪天所有城民。”
薛问雪默然抿唇。
“不是答应那姓孙的了,走不走?”莲升看向引玉。
引玉差点连送亲队举着的喜牌都看不清了,拉起莲升便说:“要走的。”那腔调懒散,哪还有什么凛然大义。
莲升往引玉腰上一揽,朝百尺外掠去,谢聆、薛问雪不得不紧随在后。
红轿摇摇晃晃,因为是四人所抬,脚步稍不一致,并不是轿里人撞的。
轿中,孙小月还被捆着,嘴也被堵严实了,所以不喊不闹。
轿子边上,孙禀衣惴惴不安地跟着,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滑下了面庞。他时不时看向轿子,在铜锣声响得震耳时,靠近遮了红布的窗,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姐姐”。
轿中人哪能应声,孙禀衣瞪着泛红的眼,连鸡血流尽了也不知道。
跟着做法辟邪的大师大惊失色,推起孙禀衣的肩说:“把鸡丢进篓里,取新的来,这一路过去鸡血不能断,否则是会有鬼祟夺轿的!”
孙禀衣走得气喘吁吁,使尽全力将死鸡丢进篓里。他紧盯前路,眼看着离那口井越近,一颗心越是躁动不安,怒气腾腾说:“以往别家迎亲送亲的,也不见有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我爹良心不安,才特地请你过来?你这等脏钱都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