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4)

越看,她越觉得这两枚玉不同寻常,这要是去做鉴定,非得被留下不可,那可不行。

回到邬家,邬引玉一进门就和邬挽迎打了个照面。

邬挽迎正要出门,看见她时脚步一顿,问道“刚从吕老那回来?”

“不是。”邬引玉抬手,两指间捏着那只U盘,说:“我很早就走了,监控我拷回来了。”

“探讨得怎么样。”邬挽迎又问。

邬引玉扶着栏杆上楼,低头说:“会有结果,但我想,你这几天还是先别和吕老接触了。”

“吕老自己都不曾察觉,你大概是多心了。”邬挽迎说。

邬引玉双臂环起,不以为意地说:“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邬挽迎神色不变地出了门,比起自己那花名在外的妹妹,显然更信吕老。

上了楼,邬引玉往漆黑阁楼里一卧,反复查看起那几段监控。

五门的门道不同,比如吕柳两家擅长古法驱邪,靠气辨鬼,用的是莽夫之法,以桃木剑和柳枝一类的东西迫使鬼物俯首。

封家有祖传的阴阳眼,看的不是气,而是形,常以符箓镇之,鱼家御傀,再说起邬家,那便是有回溯之能,能重见旧日种种。

事实上,邬引玉什么都会,只是她没往外提过一句,也正是如此,她常常怀疑自己其实不是邬家人。

视频里,吕一奇没有循规蹈矩地按着她说的来做,不光没有按着脚步放铜钱,甚至还开上了车。

监控里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吕一奇和封庆双有没有一喊一应,但就算没有,也罪不至消失于世,顶多是成不了事罢了。

邬引玉拉了进度条,反复观看将吕一奇和封庆双二人蚕食殆尽的那股阴气,又翻阅书籍,依然得不出结果。

墨香,单单是墨香,就足够推翻所有假设。

哪会有阴邪之气是自带墨香的。

邬引玉正想再看一遍时,忽然接到了鱼泽芝的电话。

那人在电话里说:“钱打多了,这要我怎么卖你人情。”

邬引玉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投影幕,漫不经心地应声:“你拿就是了,两块玉我同等对待,给价要是不等,倒显得我不够重视。”

“怎么会,在我这里,人情价可不低的。”鱼泽芝说。

“你要你的,我给我的,咱们各论各。”邬引玉低低一笑。

“邬小姐在忙么。”鱼泽芝察觉出,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吕一奇和封庆双失踪的事么。”邬引玉按了暂停键,略带歉意地说:“你似乎刚回叡城,和五门尚算不上太熟,也许不知道这两人。”

“我知道。”鱼泽芝淡声:“既然回来继承鱼家,我自然都得摸清摸楚。”

“鱼老板好有本事。”邬引玉假情假意地夸赞。

“谬赞。”鱼泽芝倒是谦虚,又说:“此事我略有耳闻,不知道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初见时,邬引玉只一眼就觉得这人并非什么热心肠的自来熟,偏偏这人好像打定了主意想卖她人情,她很难不多想。

既然鱼泽芝想卖,邬引玉又怀疑对方别有用心,索性往圈套里一踩,说:“倒是有鱼老板您能帮得上忙的。”

“你说便是。”鱼泽芝说。

邬引玉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拎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装满了抹了鸡血的五帝钱,说:“麻烦鱼老板今晚和我去一趟市一医院。”

“做什么。”鱼泽芝问。

“唤魂。”邬引玉转而又找来了一柄带锈的秤杆,“会怕么。”

此时吕冬青大概已在设法找回吕三胜的魂了,但她有种古怪的预感,吕三胜的魂怕是找不回来。

“怕?”鱼泽芝很平静地说:“要是怕,我就不会回叡城了。”

“那我是不是该提前感谢鱼老板帮了我一个大忙。”邬引玉查看秤杆,想想还是拉开木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罐。她拧开盖子,食指往里一沾,那通红的鸡血便渗进了指甲缝里。

“倒也不必。”

“那鱼老板今晚见。”邬引玉用手在秤盘上画了几笔,转头取出黄纸,折了两个金元宝,往秤盘上一搁。

夜里出门前,邬引玉又去了一趟神堂,为列祖列宗擦拭牌位。

供在香案上的水果都是新鲜的,香烛又要烧到底了。炉里堆了满满的灰,邬引玉忽然闻到一股味,伸手往香炉里攥了一把,低头便朝掌心闻。

一股腐臭味。

邬家列祖列宗很早就被送走了,邬其遇还是她亲自送到两际海的,生时沉甸甸一个人,死后还不如烟灰重。

只是,那人就算越过了两际海,也没为她解开身世之谜。

这些年邬家的神堂虽还供着香,但其实没有魂回来,香没被吃,余下的灰便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异味也没有,但如果有鬼祟摄食,那就会沾上其它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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