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皆是裙下臣(95)
降蓝半分不见焦急,反观纪舒绡在旁边踱步,嘴里还喃喃道,“不应该啊,秦可云不来闹事,周文轩也不闹事。”
雨滴落在砖瓦上,声音闷重,就在这闷重之声除外,还有踉跄的脚步声。
纪舒绡几步越过门槛,透过拱门檐下挂着的六角宫灯,有人穿过雨帘往这边走来。
纪舒绡心跳加快,紧紧注视。
周文轩浑身湿透,发丝浸饱了水沿肩膀流淌。
更寂然的是他的双眸,瞳仁漆黑一片。
他没入房里来,任凭雨水将他淋湿一遍遍。
“秦可云说,月华在你这里。”
降蓝依旧坐在圈椅上,像是没听到也没看到门外发生的事情,偶尔撩开书页。
纪舒绡硬着脖子站在房门口,“什么在我这里,没有。”
扑通。
周文轩跪下,激起一片水花。
他想扯开嘴角,却苦涩难耐,“恩人说,你不是凡人,求你,把月华还给我。”
恩人。
纪舒绡明白了,怪不得周文轩死了还能“复活”,原来是有“恩人”帮助他。
只是这“恩人”,怕也不是普通人。
“你娘怎么和你说的任月华的事?”
周文轩闭上眼睛,嗓音陡然变得沙哑,“都是假的。”
“她知道月华是男扮女装,她不愿我和一个男子白头偕老。”周文轩苦涩一笑,“我不在乎。”
“月华他很好,很好。”
纪舒绡沉默了,感情这回事,旁人是说不清的。
她轻轻问道,“你不愿意离开人世,也是想见任月华。”
他是个死人,哄得过凡人,哄不过神仙。
周文轩怔忪,“出征前,他去庙里为我祈福,保佑我平安归来,许下承诺,若我出事,他也不独活。”
“怎么就,这么灵验了呢。”他哽咽道。
往前膝行两步,周文轩道,“我要月华。”
纪舒绡心下不忍,视线投向降蓝,她自己也不知,里面带了些期许。
降蓝不为所动。
纪舒绡轻咬下唇,质问周文轩,“你没护住他。”
“是我无能。”周文轩并不辩解,也许哀莫之心大于死,他所期盼的消失不见,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不去为任月华讨回公道吗?”纪舒绡捏紧门框,“他含冤而死,你的亲娘心狠手辣,仗着任月华不能说出他是男儿身的秘密,冤枉他的清白。任月华的亲父纵容你娘做出此等恶事,你不管?”
死去的躯体感知不了温度,周文轩听完纪舒绡愤懑的一段话,遍体生寒,冷从四肢百骸钻入,要撕裂他的魂魄。
半晌,他摇摇头,“她是我娘。”
纪舒绡失望,“所以你只能找我来讨要任月华的尸体?没什么用,他再也看不到你的忏悔和痛苦。”
“她是我娘。”周文轩重复,“我做不到,只能让别人去做。”
“秦可云,进宫面圣,会将一切事情呈报给皇帝,拿着我的信物,我至死保卫锦朝,皇上不会不管。”
“他会还月华一个清白,将他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周文轩陷进回忆,“月华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
纪舒绡不忍心再折腾他,她转身回到降蓝身边,“把任月华给他吧,了却他的念想。”
降蓝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册。
不答复纪舒绡的话语,站在房门口,目光寡淡,不含半分别的情绪,“他死去多日,给你他的尸体,没有任何用。”
周文轩道,“他是我的挚爱,我要他入土为安。”
“原来你也知道死人该入土为安。”降蓝轻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那你呢?”
“你不顾天道,强留魂魄在躯壳内,在人间随意奔走,你可知,会害了其他人?”降蓝冷声质问,“只顾自己执念,不顾他人死活,你还敢来我面前叫嚣要回任月华。”
“真是好大的胆子!”天空也适时劈下一道惊雷。
纪舒绡站在降蓝身旁,看那紫蓝色的电火击破天地。
周文轩脊背一弯,承受不住这一声喝,单手撑地,狼狈不堪。
“我还没见他最后一面,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周文轩的声音弱小下来,魂魄总有要消散的时候,他阳气接触过多,已然时强弩之末。
“此生此世,你再也见不到他,哪怕去了阴曹地府,也不复相见。”
绝情话一出,纪舒绡浑身泛冷,她抬眸看向降蓝,“上仙,就让他再见任月华最后一眼吧。”
“你在为他求情?”降蓝似乎怒其不争,“记住,你是仙,不能姑息此等违背天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