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指连心，向时雁抽了下没能将手从贺鹤的掌控中抽回，竟然有种自己的心也被少女捏在掌中的感觉，年纪差不多只有向时雁零头的贺鹤却气定神闲。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地凝滞着，向时雁不言语，但却忍不住撇开了视线，脸上写满了抗拒。

贺鹤不顾她的抵抗，将女子的手牵起，轻轻将脸颊蹭了上去，少女细腻的皮肤贴着她的手背，向时雁却不知该注意哪边，圆润水光的眸子低垂，少女的语气失落：“非要涉险，也该与我说一声才是，师尊将我骗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却又偷偷折返……好好说我又不是不听。”

“师尊每回想到的都是师姐……师妹们日后成了一方霸主亦可指望，只有我……”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水润的粉唇短暂地印上向时雁的手背，少女哀愁的目光如胶质一般缓缓淌到向时雁的身上。

“我用不上你帮衬，有这闲心不如勤加修炼。”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向时雁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唯一顺畅地滑出口的话语却让她瞬间后悔起来，胆小怯缩的女人偏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贺鹤将她的手捏的紧了些，以一种誓不放她离开的气势让两人掌心相抵，她小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好好修炼，我自己在山中开辟了一处新的洞府，我想离你近一点……”

向时雁再次感受到的那种喉咙被什么堵住的错觉，鲜明的情感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的舌尖尝到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腻人的甜味中让她忍不住皱眉的苦味。

破境之后，向时雁果然感受到借由玄鳞铠引动的血脉觉醒在自己的体内缓慢进行，向时雁的感官正朝着人族难以企及的方向飞跃，包括玉狐一族觉察情感的本领也大大提升。

少女一往无前的爱意应当是酸甜交加的，然而剥去了糖衣后内里却出乎向时雁意料的苦涩不堪，好像许多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她含着这团莫名的情意，本就颜色寡淡的唇紧紧抿着，等待着它的回甘。

什么都没有，以至于贺鹤的情感在她口中化尽时的最后一点酸味显得清甜。

向时雁恍惚的意识到，身上的少女对她抱有的并非是少年人单纯的倾慕或喜爱的错觉，而是某种更加复杂的存在，那是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和权衡掂量后仍然无法放下的爱意与其余的情感交织而成的苦味。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不光是因为大人的复杂味道让她难以再将贺鹤的情意当做少女的不懂事来看待，还因为表面甜到发腻的“糖衣”下却藏着这样的陷阱，向时雁觉得这在她舌根泛起的苦涩或许要留存很长时间了。

向时雁不自然地看向低落的少女，她以为贺鹤会哭，但女孩却只是听候她发落一般低眉顺目。

与冲动而不知轻重的少女的谈心突然派不上用场了，向时雁仔细雕琢的温柔措辞再也说不出口，贺鹤与她近在咫尺，危险又郑重。

向时雁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再次钻进了洞里。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哪根筋忽然搭错了，她摆出一幅长辈的嘴脸：“打闹就到此为止了，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贺鹤没想到女子脑内一番天人交战，最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俯下身凑近了与师尊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只有两指之距。少女用一贯甜软的声音问：“我们都是女子，师尊在怕什么？”

“你——”向时雁话还没说出口，便感觉到贺鹤绵软的唇瓣贴在了自己的额前，湿润的触感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而向下寻去。

“师尊闭关四年，弟子有许多疑难无人解答，譬如……这磨镜之好的说法是从何而来？”贺鹤的唇一路向下，说话时轻蹭过向时雁的鼻尖，她黝黑明亮的眸子中带上了一点狡黠，“我这般与师尊相贴，既不知哪里像是窥镜，也不知这‘磨’字又体现在了何处……”

向时雁还以为要被吻了，紧张地闭上双眼将脸扭开，然而意想中落在唇上的柔软却迟迟不到，反倒是左脸颊下颚处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贺鹤带着一点恼怒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咬痕，她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向时雁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便设计了那一出将意图将向时雁引至安全处。

为此她不知道多费了多少口舌敷衍她的妖族盟友和天机，本以为向时雁会信服于德高望重的天机的预测，谁知道向时雁根本没将天机门放在眼里。也是，那部分还是稍显生硬拙劣，或许她一开始便该自己动手，虽然被人阻击的危险大了些，但至少……

总之事情还算是圆满结束，向时雁突破大乘也是好事。贺鹤心中的不平凭这一口基本上散了个干净，但对方与槐叶腻腻歪歪的事她还是先存着以后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