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忧虑些什么向时雁自然知道，慕华提及青斑密林中妖修活动的事无非是为了强调事态严重，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修仙界与妖族已经几十年没有大的冲突，对任何有可能导致眼下脆弱的和平崩溃的契机都令人神经紧绷，牵扯到逃亡的妖修反而让黎桧不想掺和进这事里。

向时雁话锋一转：“我认为此事多半与妖族流寇无关。且不说怨魂峡天堑难以度过，青斑密林中潜伏的妖兽已经足够让那帮惊弓之鸟疲于应付，哪还有什么捣乱的心思。再说恐怕他们最为怨恨的只怕已经从人修变成了妖皇一派，要复仇也得先紧着那边。”

她的话音缓慢而笃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她在张口正常说话的同时也密音传声给师兄：“天机门上门求援，此事多半没那么简单。”

黎桧偏头看向身侧的三个少女，论起辈分，天机门三个年轻人可比他要高出不少，但若是论年纪与阅历，也唯有年逾百岁的慕华值得称道。

端正规矩地坐着，慕华脸上笑容毫无破绽，与之相对的是稍有些紧张，以至于看起来像是在瞪着人的伏筱，以及半靠在椅背上，神情放空好像什么也没听的付知。

另外两人让黎桧对向时雁的说法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但还是细听一二。

“天机门在西南境的影响力不弱，自身实力更是远超一般宗门，就算出现难以应对的状况，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四处求援，反倒让人看轻了她们，若是真的一心求助，公开振臂一呼自然有人响应。眼下天机使者的行动如此张扬，此前也造访过许多门派，却打探不出任何消息，足见此事有异。”

向时雁分析，仙门十三席表面上看起来一荣俱荣，实际上暗地里打压，天机使者分数路同时拜访那些有点名气的门派，要是丑事或无关紧要之事，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神州大地，哪里还能让玉苍山憋着猜测这样久。

其余宗门既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保守秘密，显然是有利可图。

说实话，她一个多时辰前才刚刚出关，有些事还是只听弟子们说了一嘴，其余都是她自己凭借着少女们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天机门的人情暂时不着急还，在向时雁的心中，师门利益可是要贵重得多。

慕华神色讳莫如深，向时雁短暂地几次与其眼神相交，竟有些难以琢磨对方的意思，或者说，站在慕华身后的天机究竟又做何想。

自打从系统那里读到了原作文本，知晓天机门的一些秘密手段后，向时雁出奇地对这个过去曾经不大在意的门派产生了一些敬畏之心。

其实向时雁心中一直有些不安，玄酒在原作中前期的动作倒是不多，或许是她还未能恢复完整的实力，但那人若同样拥有未来的记忆，知道自己动作一慢便会受挫，想来应该会加紧谋划才是。

然而这四年间一点风声都没有，天机门倒是发现了什么还正巧碰上自己出关，仿佛其中也有些联系似的，让向时雁不免疑虑。

天机门占祥避凶的本事是真，又对玄酒的一举一动在意非常，向时雁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天机派出使者奔走四方，无形之中便将西境、南境与大部分靠近边境的宗门串联起来，这件事本应当在大约十多年后才发生，规模甚至将整个修仙界包含其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并非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只是时间提前了许多而已。

不知不觉间，堂内的气氛已经沉寂了几息，向时雁偏头却骤然与紧绷着的伏筱目光交错，她突然福至心灵：“玉苍山有襄助之心，只是不知，解决了妖兽异动之事后，近边境的矿脉……”

黎桧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若非还有些利益筹码，他压根不会有方才内心的举棋不定。

笑而不语，神情暧昧的天机使者更证实了向时雁的猜测，年纪不过向时雁三分之一的小辈笑得像只狐狸，她虽然以人情要挟，却也不会让向时雁没有一点好话可说。

只是……

在场的几人，包括天机门的师侄三人，恐怕心中都怀揣着同样的疑虑：无论天堑不稳之事是真是假，妖族一方真的会放任他们对分割两族势力的边境天堑出手吗？

主峰议事堂门扉紧闭，槐叶和秦邈好像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

虽说长老都矜持庄重地在各峰等候着，只有向时雁到场，但被严厉禁止叨扰贵客的玉苍山门人却纷纷伸头探脑地打探着这里的情况。以禁止弟子踏足的禁制为界，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议事堂附近来来往往都是有事路过，时不时朝这里瞥上一眼的年轻弟子。

“秦师弟大可先回墨竹峰，我一个人看着此处即可。”槐叶眼观鼻鼻观心，看也不看不远处的秦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