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333)
付知脸色一白,双目见惯了美人颜色后她反而没了盲眼时的无动于衷,她想到向时雁,想到贺鹤,想到慕华——想到自己像个瘦骨嶙峋的骷髅似的,心便难以平静,或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卑怯缩也是常事,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她每每升起那样的想法时便觉得自己分外矫情,逼着自己不去思考,却反而让那些思绪困死在心中了。
实际上,盲眼至今,付知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长相了,只是心里存着一幅怪异的图景:病态无光的本体,若是蜷成一团,不知道能不能填满傀儡的影子。
在换身池启用以前,她虽说也是一身病体,但倒也不至于虚弱至此,付知攥紧了少女的袖口,脑海中又瞬间闪过许多东西,师尊的手在她掌心书写时的两相静默、眼含冷光用力捏住她手腕的向时雁,还有——
魔头在她耳畔细语着“交易”时的笑容。
付知被台阶绊了一下,她的腿软下去之时少女才发觉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人已经满头冷汗,失焦的目光虚虚凝视着地面,被低阶弟子们擦得闪亮的木质地板上落上一两滴水珠,让少女一下子慌了神。
少女赶忙扶住付知,以免她歪倒摔在地上。女人比她大了六岁,性格恬静,偶尔会露出与容貌十分相符的忧愁老成的模样,付知的表情并不很多变,以至于少女看着她眉眼中唐突的无助与惶恐也连带着无措起来。
所谓的交易……达成的前提之一便是付知要成为天机,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师尊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地叮嘱着她不要被贺鹤干扰,只一心与秦邈打好关系便是之时,付知才恍然有了自己已经难以从这条路上逃脱的自觉,她凝望着眼前的黑暗,却仿佛正与师尊安静又认真的表情相对的错觉,那种无需任何表情和声响便能传递的压力让她难以呼吸。
付知自问,她在放松神经迈入凶星貌似宽和的陷阱之时确实不自觉地将贺鹤看做比同门们更加可信的人,直到淮海城事件后,付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是的,她害怕贺鹤。
“不舒服吗?我说你……”付知闻言便想挥开少女搂住她肩膀的手,但想站起来时却连气都喘不顺了,只能任由对方箍着自己。
耳中一片嗡鸣,身体也冷得要命,好像生命骤然从体内抽离,付知颤抖着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只觉得一阵难以呼吸。
少女端起她的脸,慌乱地对着她失神的眼睛说话:“我去……我去叫人,你——”
看起来好像已经脱力的付知却趁着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腕,清澈黝黑的双眸睁圆了,让少女有种正在与她对视的怪异感。
付知因喘息而难以连成句话语中带着鲜明的冰冷:“师尊令……二师姐与我接洽,你不过是领命来监视我……丢我在此自生自灭就是了。”
长久的无言,同付知在师尊面前时一般。
“你瘦了许多。”师尊在她手心写道,另一只手从她额前一直抚摸到下颚,好像真在为爱徒的疲态而神伤一般,然而却一句不提弃用换身池的事,转而询问起天命的状况来。
师尊总喜欢这样慈爱地抚摸她,令付知想到记忆深处残留的一些关于母亲的印象——柔软的手捋过鬓发时的触感,她曾经多么希望能看一眼师尊的模样,眼下却有些畏惧了,害怕对方的眼中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纯粹,而是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她强硬地抽回了手,用力攥住师尊的手腕,女人已然失聪,或许也难以察觉弟子口中发出的类似于咬牙切齿的声音,平静地伸出另一只手摆在付知面前,好像是在示意自己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写道:“你为什么没有死?”
付知的指尖轻轻点着师尊的掌心,感受到天机门的领袖、悟道修行七百余年的化神修士不自然地虚握了一下拳,差一点就将她的手指攥住,接着又状若无事地再次摊开五指。
她在煎熬的长久静默中于师尊的掌心写下许多话,因着心绪满载才不至于在气氛愈加凝重的空档思考师尊是否在以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手指动得飞快,以许多两人之间交谈惯用的连贯敲打触击代替“天道”、“命数”一类的词语。
“天道指示吾等以维护修仙界为己任,辅佐天命铲除魔头,却又为何在多年以前让你窥探到那凶星的命劫,将如此机要示予渡劫者,”付知点点师尊的某一指节,大概表达代价如何如何的意思,“你却只是失聪哑口……仔细算来她若是命数已定,今日又怎会生龙活虎——”
师尊缓缓握住她颤抖的手,在她腕上画了几道,大意是要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