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娣对在人前裸露身体并不是很抗拒，前两年还和几个同龄的小女孩一起在小河中洗澡嬉戏，不知怎么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被向时雁看到她就心口发麻，羞得不行。

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没多少肉的细瘦身体要被美如仙子的女人看到，自卑感就如潮水一般涨上来，向时雁不对她多问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林盼娣本以为自己今夜会失眠，但实际上，她睡得很熟，可能是今天她遇到了太多事，疲倦终于姗姗来迟，也可能是想到向时雁就在不远处坐着，感到难以抑制的安心。

她又梦见湖中长蛇一样的黑影。

黑蛇咬着她的耳朵，恨恨道：“你这没出息的小村姑，被美色迷了眼？你那微薄的资质，上了玉苍山也就是在外门扫扫地！”

林盼娣不以为然，梗着脖子对它大声喊：“那又怎样！”

黑蛇恼怒地摆动了一下：“你想修仙，我教你就是了！”

女孩一下子没了底气，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我……我不想修仙，我就想和向仙长一起……”

黑蛇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在黑蓝的深水中撒气似的翻腾了半天，又自己沉默着不动了，慢慢沉到水底去，它实在不想和这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没出息的凡人讲话了。

于是女孩一夜好梦。

第11章 杜若

玉露膏药效极佳，一点淤肿自然是第二天醒来就不见了，向时雁看着林盼娣白净的脸颊，终于顺心了些。

她言出必行，今日出门调查时依昨日所说，将林盼娣带去了福源居附近的裁缝铺。

现下，那瘦小的女孩被布店的老板娘娃娃一样摆弄着量体裁衣，脸色灰沉，虽然不情愿却挣扎不开，只好任人动作。

清冷的女子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时不时看看有没有适合女孩的布匹花色。

林盼娣尴尬极了，那半老徐娘仗着她年岁还小没有大防，量尺在她身上比来比去，口中还嘟囔着：“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多吃点饭才长得快……”她一松手，林盼娣就像兔子一样脱手而出，迅速溜到一旁发呆的向时雁身后。

“哎，这位客官，尺寸已经量好了，您有中意的花样吗？”妇人搓着手对身着华服的女子问道。

“店家有什么推荐？”

老板娘立马来了精神，从架子上抽出一匹布，在女子面前展开，口若悬河：“小小姐肤色白净，这样清亮的颜色最适合，这个岁数的姑娘穿靓丽一点也好看。您看青色的可好？和您走在一起也相配。这缎面，您摸摸，这可是上品啊……”

向时雁对这些不了解，不时点一下头。林盼娣看她一副要把老板娘拿出来的布匹都买下来的样子，觉得她有一些冤大头的气质，不过毕竟是随手端出一百两银子的人，林盼娣真怕她掏出钱来把整个铺子都买下来，连忙阻止：“仙……小姐，用不着买那么多，我又不是没有衣服……”

老板娘闻言暗暗瞪了这不识趣的小鬼一眼，接着赔笑道：“嗨呀，小孩子长得快，哪有一两套就够的道理……”

向时雁环视一周，却问：“贵店不卖成衣吗？”

“有的有的，就是不太合小小姐的身，我记得有人订做了几件差不多年龄的女孩的衣服，后来又不要了，我给您找找看？哎，小孩子长得快，没多久也就合适了。”

“可。两套衣裳现做要多长时间？”

“约莫五六天吧，这已经很快了，若是还要加急，就得多加人工钱。”

“嗯，青色和水蓝色各做一套。我再看看成衣。”

发现女子好像完全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林盼娣不安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不好意思又让向时雁破费，脸色都有点变了。

结果向时雁不仅对她毫不理睬，甚至拂开了她的手，林盼娣一愣，赶忙收回手，在身后擦了擦，暗骂自己真是得寸进尺，仙长对你好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指不定是为哪个小辈买的，她还在这捣乱，真拿自己当回事。小村姑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特别不害臊，低着头红了脸，羞得眼中转过两轮水光。

谁知向时雁却偏头微微皱着眉问：“你为何唤我小姐？”

“诶？我想，仙长一定不想惹人注意……而且话本里都是这么叫的。”林盼娣不知道向时雁为什么这么问，心下更担忧自己惹她不快了，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女子伸手在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上拍了拍：“我没有生气，无需道歉。只是你并非我的仆役，不必自降身份。你我初识的那两天，你一直唤我向姑娘，继续这么叫就好。”

那小村姑神色带着疑惑，荒年灾年将家里女孩送进城中富人家做事是她从小到大常见的，若是主人家有身份有地位，那家人在村里也有面子，人家会夸赞有门路，为自己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