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祝雨对炉鼎一事知之甚少，祝云也不曾告诉过她，向时雁不如就这样顺势而为，让她无知下去便好。

远远地看着向时雁的身影消失在廊前，祝雨才走进里间。

与自己容貌如出一辙的姐姐正偏着头躺着床上酣睡，祝雨站在榻前，俯视着祝云恬静的睡颜。昨夜姐姐半醉着浅眠时眉头紧紧皱着，不知向时雁施了什么法术，让她有如此安眠。

祝雨伸出手，两指将姐姐眉心蹙起。她神情淡漠地想，这样才像是平时的祝云。

熟睡中的女孩忽然嘤咛了一下，祝雨之间一抖，状若无事地顺手拂去祝云额前的汗，汗水已经趋于湿冷，让祝云在梦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祝雨走出两人昨日才开始同住的房间，顺着不熟悉的长廊想去打点热水为姐姐擦身，祝云体弱，若是感了风寒恐怕又要许久才能养好。

为避免下人多嘴，祝柽早就传信屏退了落云轩的仆役，但煮茶、侍奉客人总不能让主人自己来，还是有几个嘴风严实，不会无故乱说的侍从留在院中，因而知晓了二小姐将要随月华道君离去的事。

“虽说是双子，但毕竟还是长幼有别，况且大小姐聪慧过人，果然老天爷还是偏心啊。”

“你的意思是……我还以为老爷是为了替大小姐物色她心仪的夫婿才带她四处面客？”

“就算如此，那明显在老爷心里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分量也不一样啊。”

“这倒是真的。”

有一个声音讳莫如深地小声道：“走了也好，本来双子就无所谓先后，若是二小姐留在这里，恐怕会被宗亲们拿来当枪使。我看老爷还未确立大小姐为继承人就是因为二小姐太碍——你戳我做什么？”

那人瞪了一眼同伴，却发现对方表情僵硬地朝门廊处努着嘴，他呆呆地看去，却见容貌精致的少女正立在门边，似乎已经默默听了许久。

祝府有明令不许下人们在府内外放神识，五感得不到增强，这些不超过炼气五重的仆役们充其量不过有着比常人强健的身体，后厨聚集着三五个人，却无一察觉到无声无息到来的祝雨。

气氛短暂地沉寂了片刻。

先前说话的几个人紧张地看着表情不变的女孩，惊恐地猜测着这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位。听说大小姐曾经直接将妄议二小姐的仆人打出门外，若那些话让她听见了……

稍时，女孩才轻声说：“能快些备热水和净布送到房里来吗？”

在场几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二小姐。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连连点头，手上忙活着，眼光却时不时瞥向祝雨，生怕她回去便向姐姐告状。

将热水送到祝云房中，侍女低着头问是否需要她的帮忙，然而祝雨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祝雨将拧干的热帕子轻轻贴在祝云脸上，擦拭着已经有些干去的汗渍。

祝云嘤咛了一下，朦胧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流转片刻才落在祝雨脸上，她打了个哈欠，才慵懒地问道：“向师叔走了？”

“嗯，早走了。”祝雨答道，将姐姐扶起来。

祝云却莫名羞赧起来，抿了抿唇：“我自己来就好。”

祝雨却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祝雨的手指在水中泡得发烫，触到祝云汗水干透后一片冰凉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回头看去，妹妹只是低眉顺目地替自己擦着身子。

祝云擦过身子换了贴身衣物，一身清爽，然而却又感到困倦了，便蜷进被子里。

背上突然贴上温暖的人体，祝云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却被祝雨环住腰，整个人埋在了她怀里。

祝云抚摸着她的背，闷闷地说：“向师叔为人清正，又与贡宁……母亲交好，想来会好好待你。”

“嗯。”祝雨靠在她锁骨边上，回应带着喉音，微微震颤，让祝云心口发麻。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惯会讨好人的伶俐口舌不知为何拙笨起来。她抬手解了祝雨头上的发髻，顺着妹妹的发旋轻轻捋着她柔软如雏鸟的长发，祝雨积在枕边的发带着皂香，让她安了心神，困意再次上涌。

“你到了山门，便不要再想淮海城的事了。”祝云沉沉道，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感到沉重，然而被这个年纪的女孩用糯糯的嗓音说出来又好像是梦中呓语，“今后无论祝家如何，我……我如何，你都不要再搭理。”

祝雨在她怀中动弹了一下，将姐姐抱得更加紧。

祝云意识已经有些晦暗，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回抱。

“你只当自己不是祝家人。”

祝雨捏着姐姐的后腰，狠狠地将她抵在床榻间，仿佛要挤进她体内一般紧紧贴着，但已然再次沉沉睡去的祝云却对此恍若未觉，手臂还虚虚搭着，搂住妹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