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辉(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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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二改
第22章 /泪空流【沈宛白】
西域。
沈鸢跋涉多日,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寺庙,有些怅然若失。
她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换了一身红色广袖流仙裙,还戴了面纱。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长鞭蚀骨,犹豫着。
曾经经常出来迎接她的老僧缓缓过来:“圣女莫再踌躇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沈小姐封您很久了。”
沈鸢苦笑一声,沈小姐?
沈宛白怕是担不起这一声“小姐。”
佛殿前。
沈宛白这次没有上香,她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蒲团上,素白的手上把玩着一串念珠。
“难平。”沈宛白恍惚的叫着,“好久…不见。”
沈鸢站在她身后,没有如以前那般亲近的与她并肩。
“大姐,我要文心伞。”
沈鸢急着拿这几样法器,她预感凤临城要出事。
沈宛白看的透她内心所想,只是轻笑了一声:“难平,凤凰那个丫头一时半会死不了,她放血是假,想让你走是真。”
“她现在,应该已经找到君上了。”
沈鸢喉头一紧:“沈宛白,你在骗我……你不想给我文心伞,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对!”
沈宛白没有过多理会她的癫狂,而是抬手,在熏香炉里又加了一把安神香。
沈宛白淡然开口:“难平,知道你这字是怎么来的吗。”
…………
沈宛白,本名沈独清,取自屈原的那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苗疆沈氏一族最尊贵的嫡长女。
沈氏祖先便是那个八百年前横扫天下的沈娇沈二爷,所以沈氏有些看重女性。
万千宠爱,自然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也不负众望,性格温婉,不但舞刀弄枪精通,学术方面也颇有造诣,出口成章,提笔成文,曾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
沈宛白外柔内刚,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中,立志要为女性闯出一番天地。
十六岁,她化名昭,易男装,去往雁国参加科举,那一手文章让考官惊的拍案而起,赞口不绝。
不出所料,沈昭这个名字响彻了大江南北——她真的能金榜题名中状元。
沈宛白在与权贵攀谈时,被灌的天昏地暗,笑着唱了几句戏文。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哇罩婵娟呐。”
…………
这一戏讲是什么人尽皆知,如今新科状元郎唱这一出,谁都要多几分疑。
于是,当时的雁国国主,便借此机会,抱着打压苗疆的心思,放出沈昭是苗疆派来的间谍,已经被抓的假消息。
当时苗疆的蛊王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少年,得了这个消息,少年只是笑笑,勾了勾手指,沈氏一族一夜之间被坑杀。
无人生还。
沈宛白收到消息时,是刚被雁国国主召见完,回客栈的路上。
那个拼死给她送信的影卫,只是让她快点回去……收尸。
然后便因为跑的脱力,活生生的累死了。
那天下了雨,倾盆而下,浇灭了才女的满腔热忱。
沈宛白顶着雨,长发披散,衣衫尽乱,策马扬鞭,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赶回了那个不复从前的“家。”
亭台阁楼依旧,未动半分,却了无生气。
沈宛白记得她离家时,爹娘互相搀扶,祖母远远招手,弟妹依依不舍,好友吟诗赠别……
可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沈宛白跌跌撞撞去了祀堂,她祖母,爹娘,弟妹,他们的牌位整整齐齐的摆着,不知是谁做的。
沈宛白红了眼眶,眼泪已经在那个回家的雨夜里流干了,才女不为五斗米,而为这不能瞑目的亲人折了腰,低了头,屈了膝。
三跪九叩。
东风吹破少年梦,从此再无赤子心,
沈宛白忽然抬头,不顾磕破了的前额,拔出祀堂供奉的——祖先沈娇的罗刹刀。
银光闪过,齐腰长发被斩断,三尺青丝如今只能垂到肩头。
才女一字一句,柔若无骨,却又铿锵有力。
“以发代首,沈氏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后人沈独清,若不报今日血海深仇,誓不为人!”
说罢,重重的磕下。
血花飞溅。
…………
三日后。
沈宛白单枪匹马,一人一剑,闯入了苗疆祭祀殿。
滴着血珠的长剑指着瓶邪的眉心,沈宛白的声音微颤:
“爷爷……沈氏待您不薄,您为何,如此痛下杀手!”
沈宛白怒急攻心,她知道自己一个不慎闯了祸,要杀要剐她都认。
可沈氏三百多口人……
瓶邪可记得,他悠哉悠哉的饮了一口茶水,暗紫色的衣袍,配上叮叮当当的银饰,雪白的长腿慵懒的翘着,别是一番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