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复玉关+番外(29)
杜松生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在院中散着步,严振坐在石桌旁问道:“今年秋闱,你准备何时去禾州城?”
杜松生道:“下月便去。”
“可有把握?”
“七成吧。你不去?”
严振答:“自然要去,我几日后便启程。”
严心伸出手,“将修茂给我吧,你歇会儿。”
“无妨,不累的,你去吃些点心,今儿让卓青起早去碧云堂买的三色糕。”
八月初八,杜松生与严振来到位于禾州城城南的贡院,门前已聚集了许多今科的考生,依次按序搜身领了考卷和写有号房数字的纸条后,两人暂时分别,各自走向自己的号房。房门落锁,便开始了为期三日的第一场考试。
三日后,严振站在贡院门口等杜松生出来一道走回客栈,路上二人聊了聊今年的考题,“这第一场还算容易,四书五经倒也不难。” 严振道。
杜松生摇扇,说:“难的怕是第三场。”
八月十一,第二场。
才一展开考卷,杜松生整个人便愣住了。
考题共有两道,其一,为明宗拟一道诏书,褫夺定北大将军封号、昭王贬为庶人,景真六十七年九月初二将二人于承延门斩首,株连九族;其二,针对官员索贿、贩卖私盐写出公文判语。
杜松生暗道,这当真是乡试么?相比起来,第二道考题倒还容易些,难的却是这第一道。
明宗是当今圣上的皇祖父,而当年的定北大将军孔未,则是懿康皇后的亲侄子。景真年间,昭王于洧州起事,孔未率兵从禾州向南,与昭王自南北两面攻向京城,欲协助昭王篡位。这篇诏书,定罪是其次,首要的,是将懿康皇后从中撇清。
其他号房的考生中,有的不知这其中微妙,便依常规作答了,而那些对此事有些许了解的考生一看到这道题,立时便觉得今年科考无望了。
“这会试才考的题目,怎的乡试就用上了。” 客栈里,旁边一桌的一名考生抱怨道。
“往年第二场都是策问,为何改了?”
“这谁能知道啊,今年怕是有不少人要落第了。”
“妹夫,你答得如何?”
杜松生抿了一口茶,“还好,算是没交白卷。”
严振一敲扇子,“考都考完了,你还藏着掖着做甚。”
杜松生笑笑,道:“我以懿康皇后久病缠身为由,述其精神虚妄,言帚忘笤。”
“你怎知晓当年懿康皇后身体有恙?”
杜松生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道:“是否有恙,并不重要。”
严振瞬间如醍醐灌顶般,“是啊!我怎的就没想到!”
八月十六,考完了第三场,两人回到客栈,杜松生记挂孩子,想早点回黑龙镇,被严振拦住,“待九月初七放完榜再回去也不迟。”
九月初十,卓青一路奔回府里,杜员外瞧他又是这般模样,喜道:“可是中了?”
卓青弯腰喘着粗气,边点头边说:“中了!老爷,少爷中了!”
土水巷里,刘小临从田地里回到家,顺手从厨房拿了一个盆,从水缸中舀了一盆水,坐在门口搓净脚上的泥,然后再把鞋子扔进盆里刷洗着。他娘买菜回来见到他用淘米的盆刷鞋,开口就是一顿臭骂。
刘方从牛棚出来,瞅瞅刘小临,说:“该。”
刘小临揉揉鼻子,灰溜溜地进屋换了一双布鞋,走到院里背上竹篓。
“又要上山啊?”刘方问。
“嗯。”
“没等山被挖空,郑家门槛可就先被你踏烂喽。”
他上了山,挖了一些野菜菌子,到了郑猎户家门口,他在门外喊了两声,见院门虚掩着,便推开走了进去。
郑安慈正坐在屋里喂她爹喝着药,见刘小临进来,便说:“你先坐会儿。”
刘小临放下竹篓,把野菜菌子拿出来,“新鲜的,你记得做了吃。”
又走到屋后拎起斧子,在林子里转了一阵,砍下一段手臂粗细的木头,回来将木头下缘劈尖了,插在篱笆的缺口处,用斧子向下砸了砸,再推一推,察觉到还有一些松动,便又敲了几下。
“前阵子你怎么没来山里?” 郑安慈放下药碗,在院中问道。
刘小临回过身,说:“有点心事。” 他走向屋后放下斧子。
郑安慈跟上去,“什么心事?与我说说。”
“已经没事了。”
“你要不说,以后可就不让你来了。”
刘小临说:“也没什么,就是那阵子边关要打仗了,担心兄弟。”
“最近她可有写信回来?”
“写了的,所以我才说已经没事了。”
郑安慈又道:“那你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每次上战场都要负伤,有时,我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