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炮灰小白脸的那些年(173)
春天没有那么冷,但被子也没有薄到视若无物。裹成一团抱在怀里好像一个超大号的棉花娃娃,实在舒服不到哪里去。
沈玄默依言退开了一些,低声说:“我没有经验。”
顾白衣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没有跟人同床共枕的经验。
上一次不算。
那个秋夜,他们中间的距离都能隔出一个银河系。
说是普通室友都没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
情侣同床,是不是应该多点别的什么?
顾白衣被沈玄默一句话引得发散起思维, 当事人却又一脸正直地说:“我不闹你,好好睡觉。”
声音很低,有点温柔, 像是安抚。
沈玄默亲了亲顾白衣的额头, 又碰了碰他的唇角, 暖热了的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就真的不闹了, 温声说:“晚安。”
后来好像还说了一句“别怕”。
——他好像是真的以为自己害怕打雷。
顾白衣迷迷糊糊地想,他才不怕。
然而倦意翻涌,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很快就睡着了。
沈玄默抬手按下床头的开关,啪嗒一声轻响,灯灭了,房间里瞬间昏暗了下去。
窗缝里透进的微风吹得窗纱微动,浸入丝丝凉气。
骤亮的雷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入一线亮光。
沈玄默伸手捂住顾白衣的耳朵。
沉睡的人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却很快习惯了这样的温度,眼皮微动了一下,挣扎一闪即逝,很快又落回沉眠之中。
轰隆隆的雷鸣变成了遥远又微弱的背景音。
沈玄默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他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却又不敢惊动对方。
那么大个恋人就躺在自己身边,一伸手就能拥入怀里。
尤其是他还不擅长拒绝。
说一点歪心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沈玄默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好人。
然而深夜里梦过无数回的放肆想法到了现实里,也只能如同猛兽收起利爪,只敢摇着尾巴表露欢喜,小意讨好。
不愿冒犯也担忧惹恼对方。
越在意越克制。
沈玄默没想到自己还有心甘情愿当个好人的一天。
他默默叹了口气。
垂眸看着顾白衣沉静的睡颜,一点一点按捺下了翻腾的思绪,他闭上眼睛。
窗外雷雨潇潇,屋内一片宁静,唯有轻浅的呼吸声温柔地交缠着。
……
暴雨注入江河。
江潮翻涌着上升,然后渐渐没顶。
无法呼吸的痛苦化作沉重的压力,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让他下坠、沉底。
坠落湖底的那一瞬间,顾白衣从梦里惊醒过来。
溺毙的痛苦悄然缠绕上来。
他好像真的死过了一回一般。
——或许确实如此。
顾白衣目光失焦地看着前方,轻喘着气,心脏跳动得很快。
窗外天际透出一点蒙蒙的亮光。
伴随着雷声的暴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能听见雨滴打在叶片上的轻响。
沈玄默也醒了,伸手去摸顾白衣的脸,指腹蹭到一点还湿热的泪痕。
“做噩梦了?”沈玄默低声问。
“……好像是。”顾白衣还没有回神,喃喃地低语着。
“梦见什么了?”沈玄默声音越发轻柔,捧着他的脸,指腹轻抚着他脸颊,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梦见——”顾白衣骤然噤了声。
他闭上了眼睛,呼吸乱了几分,片刻后又恢复平常:“……忘了。”
谎话。
只是他说不出口。
要怎么说?
梦见自己死了,梦见濒死前的另一个自己,梦见混乱零碎的陌生记忆画面,连他自己都还理不清楚那是什么。
不像是之前几次梦见“剧情”时一样清晰,却又是十足的局外人身份。
混沌的梦境一眼回望过去是朦胧的雾景。
好像无数个恐怖电影的开头,空旷压抑又沉重,只有主角一人蹒跚前行,漫无目的,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他知道那些情绪并不属于自己。
但也实在无从诉说。
沈玄默捧着他的脸,指尖从眼角摸到下颌,问:“是不是没有梦到我?”
顾白衣“嗯”了一声。
噩梦里怎么会有沈玄默?
沈玄默说:“那下次把我加进去。那就不用怕了。”
顾白衣失笑:“我又没有办法控制梦境。”
“也不一定。”沈玄默从他的下颌摸到脖颈,轻抚了几下,然后抬了抬他的下巴,声音也压低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多看看我。”
顾白衣闭眼:“不想看。”
沈玄默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