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不慎攻略反派病美人(111)
她慢慢地倾身凑上,试探着,蜻蜓点水一般, 在景述行的侧脸上轻轻一啄。
而后迅速离开, 背过身去咂了咂嘴, 努力回味个中滋味。
是甜的。
迟露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时,景述行缓缓睁开眼睛。
他被笑声惊动,脸庞濡湿的触感尚未消退,他的眼中满是迷茫, 空空洞洞地张开一双无神的眸子。
听到动静,映入眼帘的少女转身,朝他回眸。
景述行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下意识抬手, 确认冠帽没有脱落后, 迷茫的瞳孔方才露出几分清明,旋即被似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恐惧占领。
他惶恐抬头,嘴唇颤抖地吐字:“少,宫主?”
“嗯,我在这里。”迟露抹了抹唇瓣,脸上的神情略显心虚。
她仓促地转移话题,期期艾艾地随口乱说:“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我从没见过你的头发束得这么整齐,还挺好看的。”
景述行凝视着迟露,仿佛受到晴天霹雳。
他第一次避开迟露的话头,轻声道:“少宫主,我有些累,先失陪了。”
迟露心下微凛,开口欲关心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有衣袍擦过,就见景述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线里。
留下她跟傻了似的,在原地站了许久。
待反应过来,抬脚去追,景述行早不知道跑去哪儿。
徒留迟露呆在原地,瞠目结舌:“怎么回事?”
她打理头发,寻到碧波粼粼的水潭检查自己的倒影,嘴里念念有词:“不应该啊……我今天没穿什么奇装异服,为何会这样?”
“难道是偷亲他的时候被发现了?景述行又不是没亲过我,他有什么理由发火?”
迟露兀自在池边碎碎念,景述行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用尽全力将房门合上,倚在门口喘息。
他滑落在地上,起先速度很慢,而后瞬时脱离,摔了下去。
发冠落地,掷地有声,景述行沾染白雪的墨发散乱,跌坐在地上,乌发趁得如纸皮肤更加惨白。
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直跳,引得温度与血色同时从他的体内抽离。景述行伸出手,慢慢地抱住头,痛苦地低下。
先前几次的记忆,都是崩坏后才出现,这次不一样。
景述行起初在门口安静地等候迟露,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有些站不住脚。
他身体本就虚弱,照顾迟露时并不觉得累,待她醒来,心下放松后,疲惫感如翻涌的潮水般席卷,将他淹没。
寻个地方稍稍坐下,休息片刻吧,他心想。
于是他在青石之上闭目养神,落入真实的梦魇中。
他梦到了他自己,和逢月城的他相差无二,唯一的区别是手腕上并无共生环的痕迹。
景述行何等的敏锐,他长期与灵力作伴,即是修为散尽,也能凭借直觉察觉不对劲。
这不是梦。
是灵力的碎片,崩碎在大千世界,三道六界中,展现或是过去、或是未来、又或是不知哪个时刻发生的事。
一旦意识到这点,景述行的心脏开始狂跳,他一点点地将目光移至自己身上,瞳孔收束地像缝衣的细针。
他看到自己站在迟露面前。
景述行,站在迟露的尸体面前,神情淡漠。
少女圆圆的杏眼阖着,倒在化魂渊山崖峭壁上。她的唇齿间溢满血水,身下的殷红液体如石榴汁般炸开,蜿蜒地顺山崖流淌。
衣衫早已破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人用锋锐的利器,一刀、一刀割下的。
景述行站在血水里,俯下身。
一根、一根拾起迟露破碎的白骨,将之放入行囊中,最后捧起那颗残破的头颅,泯灭血肉,一并包了起来。
他与白骨一起离开,身后是空荡荡的逢月城。
景述行知道城楼变空的原因,他却无暇去深思。他追着自己的脚步,看他一路杀人,一路前行,走了不知多久,过了不知多久。
直到来到灵华宫的领地,走至正殿前。
他举起手中的行囊:“你们的少宫主,在这里。”
景述行目眦欲裂,他恨不得上前抓住那个与自己同根同源的人,质问他在做什么。
不……
是他做了什么。
只要一阖上眼,景述行抽离白骨,捧起头颅的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从梦境中脱离,在看到迟露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他对少宫主做了什么?又打算对少宫主的家做什么?
他倚在门口,浑身战栗,抱着自己低垂的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红得似要滴血。
从第一次身体崩坏时,景述行的脑海中就有东西在说话,它变成由来不明的记忆,在景述行的耳畔低语。
他可以选择除尽煞气,也可以选择除尽逢月城一脉的所有人。只要两种选项达成一种,让目标彻底消失于天地间,不留下一丝一毫,他便能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