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34)

作者:柏盈掬

真心与否,并不在表面,而是付诸实际的行动。

便如沈之砚待她,在沈家人面前,对她的维护并不说出口,由得旁人自行领会,因他而敬她几分。

在外亦如是,一同赴宴时,他的体贴周到令人侧目。

众人盛赞状元郎风光霁月,对妻子温柔体贴,便也相应地对她投来艳羡目光,道她能嫁给沈之砚,是三世修来的福份。

她对此感激涕零,至于回到棠梨院后他的冷淡疏离,倒也正中下怀。

明知那是假的,因着心有所属,便能欣然接受。

如今想来,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阮柔把茶叶递给阮仕祯,挽起袖子,替他收拾乱糟糟的桌案。

“又是雨前龙井。”阮仕祯看了眼,笑呵呵放回桌上,“看来你这位夫君有些古板啊,春茶那么多,每年都送这个,就不会换个花样?”

是么?阮柔过去倒没怎么留意,瞄了一眼桌上的茶包,是有那么点儿眼熟。

“爹爹,这次吏考,你考得怎么样?”

阮柔问得随意,阮仕祯答得也随意,跟没答一样,“那东西就是走个过场,就那样。”

说完抬眼,见到女儿脸上的不满,无可无不可又添一句,“回头调到文选科,大概比现在忙一点儿。”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阮柔试探一句,“爹爹,您在官场这么多年,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阮仕祯警觉瞥她一眼,反问,“爹这么好性,能得罪谁?”

阮柔杏眼圆瞪回怼,“是我问你呢,你怎么倒反问起我来?”

阮仕祯抬手点点她,意思是有女儿这么跟爹说话的么,无声反驳过后,仍是老老实实作答,“没有……吧。”

他这么个温吞性子,阮柔算是知道为何阿娘成天肝火盛了,只得将提前预备好的说辞道出。

“女儿听之砚提过那么一次,说往年吏考中有人偷换考卷,后来查出来,被偷的人也受了罚……这就挺冤,爹爹——”

阮柔硬着头皮瞎编,“你会不会也这么倒霉,碰巧被人偷换……”

“往年?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想到阮仕祯还不大好骗,关键值房隔壁便是考功司,这种传闻他怎会不知。

“啊……没有么?”阮柔杏眼睁得更大了,有点失神,“也许是我做了这么个梦吧,反正,爹爹你明日上值,去考功司看一眼呗,谨防万一。”

阮仕祯摸不着头脑,却也从善如流,咳了一声,“为官自当缜密细致,好,爹知道了。”

阮柔满意点头,没多待,又说了几句便走了。

阮仕祯举目打量整齐的书房,心下一暖,目光温和,自窗口望向女儿缓缓远去的背影。

申时过后,阮桑带着女儿姗姗来迟,阮柔赶紧到门上去接,迎面就见小圆儿飞奔而来。

“小姨……”女孩儿的小裙子高高扬起,大眼睛笑得眯成条缝,扎着两条肉嘟嘟的胳膊,跑成一阵风。

底下掐金圆头的小绣鞋几乎飞脱出去,被地上一颗鹅卵石绊了下,小身子一个趔趄。

阮柔想也没想,冲上去两膝着地向前一索,将人接在怀里。

“吓死小姨了,你跑那么快干嘛。”抱住软乎乎的小外甥女儿,阮柔坐在地上惊魂甫定,板起脸来教训她。

“哎哟这不年不节的,你给我们家小圆儿磕这么大一个,也不怕折她的寿。”

那边,阮桑高亢清亮的嗓音忙不迭打趣,笑盈盈迈着端方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踱来,居高临下,满眼揶揄瞅着妹子。

从小到大,阮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阮柔的机会。

阮柔这时却没功夫和她拌嘴,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小圆脸洋溢欢欣,露出颊边深深的酒窝。

“小圆儿,想小姨了没有?”她忍住鼻酸,颤声问。

“想了。”小女孩用力点头,“可想可想了。”

“就会卖乖,在家我怎么没听你念叨小姨?”阮桑揭穿女儿,笑容得意非凡,“这么丁点年纪就会嘴巴甜哄人,长大了可怎么好。”

前世家破人亡,至亲凄惨的遭遇是阮柔无法承受之痛,如今,胸口最后一丝悲哀泯灭在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容里,她抬头,目光温柔看着面前的“死对头”。

“铭哥儿呢?”

“这两日跟着他祖母歇晌,我就懒得带过来。”阮桑白她一眼,“怎么着啊我的三小姐,民妇听召而来,您有何吩咐?”

膝盖有点疼,一时起不来,阮柔便这么席地而坐,低眉顺眼轻笑,“没什么吩咐,就闲得无聊。”

嘿,消遣我玩儿是吧,阮桑眼风凌厉,却丝毫不露气短,像只骄傲孔雀扬起纤长的颈,华丽裙摆从她面前扫过,从容往里走,口中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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