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213)
沈之砚蹙眉松开他,心头疑惑丛生。
布政司是裴安势力的核心,左右司使及参政皆在押待审,阮承宇为次一等参议,本也在此列,因当时在外公干,人不在京城,暂时逃过一劫。
案子审得急,沈之砚昨天临走前,才签了缉拿传票。
他知道阮承宇心怀不轨,拖付轶下水,却一直没往这件事上想。
毕竟那人,是她亲兄长啊。
一旁游鸿乐总算顺过气来,仍旧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诶,近来的传闻你听见没有?承宇兄原来不是你大舅哥,他是裴安的私生子。”
沈之砚面色大变,霍然站起。
玉葫芦的线索至今无果,亦是沈之砚离京前,悬在心头的一根刺。
当日到底是谁觊觎阿柔,迷晕她潜进厢房,这桩悬案今日终于找到答案。
阮承宇,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不好,一颗心像被人徒手撒裂,痛得喘不上气。
他脚步踉跄,行至驿站的院子时,心头已有决断。
叫来林七,低声仔细叮嘱一番,主要是到了沧州后如何行事,哪些资料需要查实,哪些就地销毁。
“派去新安卫的人,几时有消息回来?”
“最快也要三日。”林七答。
一刻钟后,楼上客房中,沈之砚俯身自游鸿乐后颈拔出金针,交待一名随行护卫,“他最快五日醒来,快马加鞭,应该够你们赶到川蜀清吏司,之后盯着点,别让他乱说话。”
“属下遵命。”
沈之砚转身就走,语气沉冷,“那张诚不必留了。”
奉命出京,无召折返是大罪,接下来,他带着白松等数名暗卫,一路隐去行踪,到得京城之外,天色刚明。
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沈之砚先回了府,得知阮柔真的出事,心头的愧疚几欲令他癫狂。
还会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跟阿柔和离了?”方苓此时才知,脸顿时沉下来。
矿图的事,除了沈之砚,阮仕祯只告诉了她,此刻想来,先前一门心思看好的女婿,主动提出和离,自是与阮家划清界线的意思。
她冷冷起身向外走,“是我家阿柔配不上沈侍郎,如今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亦不必劳烦大驾费心。”
沈老夫人面色难堪,眼前这位亲家母,过去一直被她深深鄙夷,此刻却已全然改观,她也想不到,头一次见面,竟就是这般光景。
嗓间涌上一阵腥甜,被沈之砚强行压下来,心头纷乱如麻,一把拉住岳母,沉声哀求: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内心苦不堪言,这话是对岳母说的,也是他对上天的祈求。
随后他问沈老夫人,“姚氏何在?”
沈老夫人一凛,忙道:“我已将她禁足,昨日她给惜归郡主递了消息。”
沈之砚立刻赶往姚氏住的院子。
方苓大奇,随着沈老夫人也追在后面。
姚氏被婶母禁足,沈之庵昨夜在外室那儿过的夜,今早回来才得知,正见堂弟进来,语气略带不满。
“你和弟妹和离,姚氏她是不懂事,就说那么一句,这就把人禁足……”
沈之砚根本不跟他解释,冷声吩咐身后白松,“把他关起来。”
“沈之砚。”沈之庵立刻急了,“这里可不是你们刑部,都是一家人,你怎地说拿人就拿人。”
回头一见婶母也来了,就要上前申冤。
沈之庵早知他们母子不和,是以才从老家投奔过来,谁知沈老夫人理也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姚氏被带到院子里,沈之砚立在廊前阶下,脸色肃沉,公堂上的威严在这内宅妇人面前,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和颜悦色。
“说,裴琬莠为何让你监视阿柔?”
沈之砚将手里的马鞭丢给护卫,语气森然,“数到三,不说莫怪我用刑。”
姚氏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搜肠刮肚想了一阵,“我也是听她婢女阿斗说过这么一句,郡主的意中人,好像是阮氏的表哥,她……她心怀忌恨,这才……”
方苓在旁听得目瞪口舌,“你说的是阿修?”
“不……听说是姓元,好像叫什么参。”
“元参就是翟天修。”
沈之砚沉沉吐出口气,这其中的纠葛,他亦是始料未及,想通关节的当下,带些讶然的目光望向沈老夫人。
是他想岔了,前世下毒害死阿柔的,竟然是裴琬莠。
方苓此刻哑口无言,对着沈之砚,再难义愤填膺。
他们小夫妻之间,未必没有因阿修起过生分,先前的责备此刻全没了立场,若阿柔真出什么事,翟天修才该是罪不容恕的那个。
这时,一个护卫疾奔进来,“主子,七孔桥下,找到朱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