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95)

作者:柏盈掬

被人欺骗,并不是一件值得愉悦的事,她语声艰涩,“秀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姓裴啊。”沈之砚语气平直,像道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裴相不惜命人行刺于我,却还是无法拿到帐本,正好你把他女儿接在咱们府上住着,近水楼台,怎会忍住不动手?”

“原来你早就……”

他到此刻才肯说出遇刺的真相,阮柔莫名一阵悲从中来,觉得自己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之砚见她难过,柔声安慰道:“我不是说过了,那帐本不全,留着无甚用处,偷了也无妨。”

那么重要的东西,因她识人不明而丢失,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来安慰她。

“你……”

阮柔想对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又有点想哭。

自那日帮老夫人劝了他两句,得着一句“对谁都心软”的评价后,她便觉出,大抵在沈之砚眼中,她就是个傻而天真的女人。

如今她能想到,若沈之砚也有前世的记忆,会否觉得,自己明明被他囚禁过、死过一次,却仍会对他心软……

很傻!她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傻啊。

胸口翻起一阵烦闷,阮柔掩住口,匆匆起身向外走。

沈之砚见她恼了,有些手足无措,追上去拉住,却被她一把拂开。

“阿柔,我……”

“我有点不舒服。”

沈之砚蹙眉,“你怎么了?”

阮柔胸闷欲呕,顾不得多说,又怕他的洁癖,“没事,你别跟来。”

她冲出书房,急忙回了上屋,在净室的小杌子上缩成一团,止不住干呕。

吕嬷嬷跟进来替她拍背,又拿了热水给她喝,半晌忽然迟疑,“夫人,你这个月小日子,是不是没来?”

阮柔心口直如翻江倒海,头晕脑胀听了这话,整个人愣在当场。

她仔细回想一阵,自从停了避子汤,吃起调养的补药,这两个月日子都不大准。

吕嬷嬷脸上一喜,“快叫大夫来瞧瞧。”

“别。”阮柔脸色惨白,一半是干呕闹的,剩下一半,却是难言。

“先别声张,嬷嬷,你等我想想。”

*

转眼到了十五这日,阮柔一早起来忙着出门。

沈之砚昨夜回得晚,见她睡了,便在书房胡乱歇一宿,这时进来,神情关切问道:

“你身子好些了?”

朱枫来说,昨日她请了大夫。

阮柔唇角牵了牵,“无事。”

她走到小几前,拿来昨天刚绣完的荷包,转身给他系在腰间。

沈之砚平日并不带这些,低头拿在手里看了看,流露些微惊喜,“给我的?”

成亲这么久,阮柔从没给他做过荷包,低低嗯了声,靠在他身上。

身边的男人如往常一样,一手环在她腰上,掌心温暖的触感拂过小腹,她的心头荡起一片涟漪。

刘太医来瞧过,她果然有孕了,但胎相不大好,许是先前避子汤的影响,又怀上得太快,近两日有轻微出血的症状。

不过刘太医也劝不必过虑,阮柔的身体底子一直很好,即便避子那些日子,进补及时,损伤并不严重,后来虞大夫改进的调养方子,亦是最为对症。

只要头三个月坐稳了胎,之后可保无虞。

于此,阮柔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先不告诉沈之砚。

从前私下避子,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阮柔看得出,沈之砚也很喜欢孩子,若这个孩子保不住,她不想叫他知道,免得心生遗憾。

再说眼下赶着出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夫君要去吗?”

今日是中秋,朝中休沐,不过阮柔拿不准他的主意,“郡主府的及笄礼。”

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正如沈之砚所说,帐本已无用,裴琬莠偷走它,是欺骗、利用她,还是单纯地只是想报复沈之砚,其实阮柔并不在意。

或许从一开始,她对与秀秀的这份友谊,便抱了一丝疏离,没有全情投入,那么,伤害发生时就会相应小得多。

无论如何,今日她的及笄礼,阮柔还是会不失礼数,准时到场。

沈之砚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今日郡主府应该相当热闹,连烨王都专门派人送上贺礼,贺惜归郡主及笄。”

阮柔眉心一跳,她这两日苦思良久,才勉强记起,前世沈之砚侦办私盐案,还有后面的军械案,查的正是烨王。

眼下这也是朝中最要紧的一桩事,只是阮柔没想到,烨王竟会给秀秀送贺礼。

那么,是否真如近来传闻所言,秀秀其实不是裴相的女儿,而是长公主和烨王的孩子。

沈之砚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微微一笑,“连你也这样想,恐怕今日郡主府的门槛,要被好奇之人踏破了,这么说来,我也该去瞧上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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