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67)
今日沈之砚的所做所为,在家人眼中看来无可挑剔,但悉知真相的她,却感到几分后背发凉。
她认真看着妹子,“你想过没有,若真跟他过不下去,该怎么办?”
阮柔无言,她也不知,今日的安抚对沈之砚来说能否奏效,然而眼下才发现,这样一来,她自己倒是在里面越陷越深,将来可该如何脱身。
从前她想的是急流勇退,离这两个男人都远远的,但,这显然不是仅凭她一人决心,就能左右的。
再者,不知从何时起,她想要和离的心思,似乎起了一丝动摇。
阮柔如今两相为难,一面是失而复得、深深眷恋着的家人,另一面,是狂悖恣意、将她视为禁脔的夫君。
她心生犹疑,放眼前路,只觉寸步难行。
“别跟他和离。”阮桑在耳边悠悠说道。
阮柔恍然一惊,回头诧异望来。
“你转性了?”
她们姐妹虽说吵闹着长大,但其实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她懂阮桑的宁折不弯,果断,快刀斩乱麻。
阮桑也懂她压抑天性,在沈之砚面前曲意逢迎地求存,却并非心甘情愿。
“你要是敢提和离,沈之砚绝不会让你好过。”阮桑斜睨着她,说出自己的见解。
看来一场和离风波,终于让阮桑知道“怕”字怎么写了。
阮柔了然于胸,确实,前世就是因她处理不当,才会被沈之砚关进庄子。
“你可以想个法子……”阮桑蛊惑一般的话语轻飘飘传来,“比方说,死遁。”
*
晚膳阮柔是在祖母这里用的,之后陪着说话直到就寝,才一个人回了院子。
刚进院门,正瞧见云珠从上屋退出来,脸上战战惊惊的,见了她朝里一努嘴,压着嗓子小声道:“老爷没吃晚饭。”
阮柔不由挑了挑眉,因想着沈之砚一人吃饭,她特意叮嘱小厨房,备了他爱吃的菜,留下云珠在这里伺候,怎么还是不高兴了。
她叹口气,懊恼今天白对他好了,这人果真生了副油盐不进的孤拐脾气,门前踯躅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轻手轻脚掩上门,进到里间,就见沈之砚独自坐在灯下,手中翻看一本卷宗。
她松了口气,原来又是忙公务,忘了吃饭而已。
“难得歇两日,白松又拿案子来给你瞧。”
她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天气尚热,厨房备的本就是几道爽口凉菜,摸了摸已经冷了的粥碗,“我叫人给你热一下,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呀。”
沈之砚抬起头,深蹙的眉心带了几分倦意,阖上卷宗,看来的眼神有些异样。
“来。”他抬手招了招。
阮柔走上前停在桌案对面,他固执地就那么伸着手,无法,只得绕过去,随后被他摁坐在腿上。
沈之砚屈指敲击梨花木案,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付轶的口供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阮柔讶然看他一眼,随后视线调转落在卷宗上。
沈之砚这几日虽不当值,却一直惦记着付轶的审讯,专门从大理寺借来马牢头,由他亲自用刑。
抓付轶用的是谋杀罪名,因此下手时马牢头无须顾忌,又得了沈之砚授意不必留情,很是拿出手段来伺候人。
付轶起先嘴硬,后来吃尽了苦头,浑身上下没留一块好皮,该招的,自然一字不落都招了。
遗憾的是,帐本上被他撕下的那些,早已付之一炬,缺失的皆是关键人物的证据,比如裴相。
付轶不过是个小小副使,他的口供,尚不足以给裴相定罪。
“你姐夫做的那些,全是你兄长指使,阿柔,这事你知道吗?”
阮柔哑然,是了,明氏一个足不出户的内宅妇人,能有何途径,做出威胁阮家的事来呢?
自然是依靠阮承宇。
“明氏想害你祖母……”
一句话轻描淡写,阮柔却像惊弓之鸟,腾地一下就要从他身上起来,然而被他修长的手掌覆在颈后,摁得动弹不得,迫使着转身面向他。
他伏近轻啄她的唇珠,灵活的舌尖似一尾鱼儿,在绯唇贝齿间轻快畅游。
原本僵冷的气氛,隐然挟杂对立,却在这个满含暧昧的亲吻中,悄然升温。
阮柔起初被动回应,很快被他撩拨得气息有些紊乱,不自觉抬臂圈住他的脖颈。
沈之砚长睫微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片刻后,他松开她,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对吗?”
杏眸尚带迷离,水色潋滟的唇微张翕动,阮柔乖巧点头,“嗯。”
沈之砚继续盘根究底,“为何?”
阮柔眨眨眼,附上一丝清明,转而咬住银牙,恶向胆边生。
“沈大人,你审问犯人的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