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52)
阮柔自嘲一笑,“根本就是些没影儿的事,我都跟阿修说清楚了,是沈之砚非要捕风捉影,他这人呐,如今我才算是看明白,真有点……”
有点儿什么,她却说不出口。
阮桑偏头凑过来瞧她,在那泛起红晕的颊上捏了一把,打趣道:“喏,少女怀春了。”
“哪有?”阮柔一把捂住脸。
“你夫君这人,表面看着谦谦君子,骨子里却是冷冰冰的。”阮桑重申从前对沈之砚的看法,“如今照你这么说,果真性情偏激。”
妹子说不出口的,被她一语道破。
阮柔却又不乐意了,“也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他小时候的境遇……可凄惨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哟哟哟……”阮桑连声打断她,“女侠,我看你这怜贫惜弱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
阮柔打小,就有些仁心侠骨的情结在身上,许是话本看多了,常常幻想有朝一日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济贫扶弱,做个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女侠。
为这个,阮桑没少笑话她。
眼下,她的神情却郑重起来,“阿柔,你自己心里要掂量清楚,怜悯和同情,不是爱。”
声音不大,听在阮柔耳中,却如当头棒喝。
看见沈之砚受伤的那一刻,她分不清自己的心软,是同情居多,还是……爱?
这个字眼委实令她震惊,看看阮桑,她欲言又止,若是接下来她也和离了,两个女儿前后脚大归,跟约好了似的,外人怎么说先不必管,只怕爹娘要活活气死。
“日子是自己过的,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阮桑知道她的顾虑,摆了摆手,“不过要我说,感情的事它总有个先来后到,虽说你和阿修从小一块儿长大,但临到头,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阮柔一笑,跟她想到一块儿了,“怎么,刚才人家帮了你一把,你倒挺知道感恩。”
“我的恩自己还,也不必拿亲妹子来填。”阮桑条理分明,“照这么说,这次阿修也帮了我呢,我这是两不相帮,只说公道话。”
阮柔笑着点头,“那你说。”
阮桑拿出做姐姐的风范,语重心长道:“小儿女的情分,如今已成过眼云烟,至于你跟沈之砚到底如何,还是那句话,冷暖自知。”
阮柔嗤了一声,“还以为你能拿出什么见解呢,跟没说一样。”
马车停在阮府门前,她先下了车,一眼瞧见沈之砚的马车还跟在后面,忙走上去,“夫君这会儿该去上值了吧?”
沈之砚从车上下来,脸色白惨惨的,瞧着没什么精神,垂眼看她,带了几分幽怨,“怎么,用完我了就赶我走?”
阮柔:“……”不过是刚才顾着跟阮桑说话,一时没想起他罢了,说得她这么没良心。
瞥一眼他手里的帐本,“阮桑拿到这个,也算一件功劳吧?”
沈之砚掂着帐本,轻得羽毛似的,抖开来给她看,“重要的都缺失了。”
啊?阮柔愕然,见那书缝间狗啃的一样,隔几页就有撕毁的痕迹,不由大叹,“这个付轶……也太狡猾了吧。”
“罪犯总是心思狡诈,真要都像你想的那么好对付,还要我们刑部做什么?”
他这话明显意有所指,阮柔心虚,换上笑脸,“夫君伤还未好,今天别去上值了。”
沈之砚淡淡嗯了声,“今日没朝会,部里我告了几日假。”
他刚在内阁观政,朝会不能缺席,最近案子办得不顺,圣上那边已有微词,然而这几日,岑鸿文不知作何想法,已向中书省递了辞呈。
目前内阁还在商讨此事,他却不便参与其中,告假也有回避的意思。
阮柔心想,难怪这么闲,“那你先回家吧,我进去瞧瞧祖母,看情况……尽量早些回去。”
昨日谬神医已入府,说得是小住半月,大概今天才开始看诊。
沈之砚等着她带他进门,谁知她却赶他走,迟疑着,还是自己说出来。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礼数不周,再说,也许久未拜见祖母了。”
阮柔一怔,从前他过门不入的时候还少么,随即笑道,“说到底神医也是你请来的,是该去见一见。”
三人一同进门,迎面碰上阮承宇正往外走,他朝两姐妹打了声招呼,看着沈之砚笑道:“什么风把沈大侍郎吹来了?”
沈之砚微微颔首,“来看望祖母。”
“哦。”阮承宇像是刚想起来,手抚额头,“你瞧瞧,我这亲孙子都不上心,反倒不如妹婿殷勤,听说太清真人是受你所请,才破例进京的。”
沈之砚像是听不出他的挟枪带棒,平淡道:“我与谬神医并不相识,不过是写封信,代阿柔一表孝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