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战神的娇公主(2)
柔嘉仰面坠落,眼中倒映着壮烈苍穹,耳边听到了呼声、风声、旌旗猎猎声,以及北奕敌军嬉笑叱骂的声音。
“哈哈皇后被逼得跳楼,妙啊妙啊!”
“南齐的皇帝真是个软蛋,竟当真把自己的皇后拱手送人!”
“让他来钻我的□□,恐怕他也会钻吧!”
“这南齐的皇后确实美貌,若身体没有摔坏,我们……嘿嘿……”
柔嘉心中很空,很静。她想,大抵死亡,便是如此空阔寂静,静得发冷。
柔嘉闭上了眼,等待落地那一刻的解脱。
但她没有等到,而是猛地落入一双坚实的手臂,脸颊贴上冰冷的胸甲,硌得她有些疼。
柔嘉诧异,睁开眼眸,眼神顺着凸起的喉结、硬朗的下颚,看进一双深邃的,仿佛盛满月光般的眼睛里。
眼睛的主人紧紧抿着薄唇,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手臂却将她的纤腰搂得更紧了些。
“殷……殷……”鼻尖闻到干燥清冽的男子味道,柔嘉却来不及羞窘,而是愣住了。
殷绪没有回应她,抬眸的同时抬起右臂,将自己手中窄刀,死死钉入了城墙。
柔嘉能感觉到那一瞬抱着她的人有多用力,脸上的、手臂上、肩背上皮肉尽皆绷起,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他们的去势止住,而后借力狠狠往上一攀!
殷绪就这样,单臂抱着柔嘉,跃进女墙之内,而后小心地将柔嘉放下。
一切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又快又出其不意,所有人都看着突如其来的殷绪。
殷绪身上穿着北奕的铠甲,脸上风尘仆仆,对自己的来由不做解释,对所有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也没有拜见尊贵无匹的皇帝。
他表情静默,眼中只有柔嘉,缓缓朝她跪了下来,单膝点地,拱手道,“公主殿下,微臣救驾来迟。”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仿佛冬日阳光下冰凌相撞的声响,清晰而动听,又充满着对柔嘉的恭敬与虔诚。
柔嘉已干涸的眼泪,这一瞬间却又湿润了眼眶,“殷将军……”
这几日,她经历了国之将破的惶恐,经历了亲人尽皆逝去的惨然,更经历了,被夫君送给敌人玩弄的绝望。
她以为自己已是一无所有、孤独于天地,没成想,跳楼之后,却还有人于千军万马之中,冒死救她。
不是救护皇帝,或者别的谁,而就是为她——柔嘉公主,救驾。
“微臣在。”听到柔嘉的声音,殷绪抬头,乌沉沉的眼眸里写满坚定与忠诚。
柔嘉看着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到,自己已和他命运相连,再也不会孤独。
有人认出了殷绪的脸,陈昱也认出来了,斥责道,“殷绪,雁鸣关之战你一败涂地,怎么还有脸苟活回来?!”
殷绪没有理他。雁鸣关是北奕突进大齐最重要的关口,他率众拼死抵抗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满心等着朝廷援军,却不料皇帝贪生怕死、拒不支援,弃北方诸多要镇而不顾,反而将军队团团调集在京畿附近来拱卫他。
北奕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南齐一寸失守,寸寸失守。
当殷绪带着杀得仅剩的几个弟兄突出重围之后,看着沿路伏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状,已然明白大齐国运到头了。
也是那时,他心中再也没了君上与家国,余生唯一的愿望,只剩柔嘉,于是想法混入北齐军中,最后来到城下。
殷绪没有理会陈昱,回应斥责的是北奕的皇帝。因为那人终于玩够了猫戏老鼠的戏码,下令攻城。
雄壮的号角声、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地,又充满不详。成千上万的箭矢破空而来。
南齐的士兵们已没了斗志,惊慌失措乱七八糟地举着盾牌防卫。
陈昱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殷绪与柔嘉,搂着自己的贵嫔,被人团团护着,匆匆忙忙下了城楼,身后跟着一群如丧家之犬的大臣们。
皇帝与大臣们一逃走,守城的士兵更站不住了,纷纷跟着溃逃。
殷绪起身,夺过一个欲走士兵手里的刀,举刀利落地将几支箭砍断,看着柔嘉的目光没有一丝慌乱。
柔嘉只见过殷绪几次,有时在逢年过节的宫宴上,有时在封赏的大殿上。仅有的几面中,殷绪总是沉冷内敛的,英俊的脸上惯没什么表情。可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看着柔嘉的目光,竟然有两分温柔。
“殿下,”他靠近柔嘉两步,道,“往后退吧,能多活一刻,便多活一刻,微臣会护着您。”
除了退,也没什么办法。她一个皇室女子,当真被敌人抓住,会受如何屈辱的对待,不可想象。
柔嘉含着泪笑了起来,“好。”这一刻,死亡竟然不是寥落寂静,而变得有些温暖起来。